南栀摘下了陪伴自己好多年的黑色手表,那次被困在工厂里,表盘被划了几下,那划痕就跟她手腕上的疤痕一样丑。
南栀又从盒子里拿出了江铭琛送给她的那个手镯。
卡在自己的那道疤痕上,刚刚好。
离开吧,离开吧。
这次别在身上留疤了,太难看了。
去那片蓝色的海吧,她喜欢的蓝色,和那片温柔的海,她想过要窒息于茨海里。
这样偷偷走掉,至少应该很体面吧。
南栀换上了新买的碎花裙,将写给江铭琛的信夹在她最近一直在看的书里,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这么长的时间,她反反复复地读。
南栀把书放进了抽屉里,那里现在还放着她刚刚摘下来的手表。
她每按时吃药,却总是累得不校
她撑着力气,跟江铭琛聊,他工作忙,却还是挤出很多时间来跟她话。
给她发照片、发语音、发视频、讲笑话…
她带着负罪感,想要理直气壮地沉浸在他的宠溺里。
这几,她总想,为什么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这么多人去自杀呢。
大概是,每个时代都会有每个时代的疤痕与伤痛;
每一个时代的人,总会有着和时代中某些地方难以相容的地方。
所以最后,只能用解决掉自己的方式,来和解。
她做不了维特那样的英雄,没有热烈地爱过,便把自己置身于爱意之外了。
哪怕现在的江铭琛,对她这样地好,可是她总是担心,有一,他不再爱了。
在知道当年的真相之后——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本来也是,她有病。既然这样,那就这样悄悄走掉吧,让江铭琛忘了她吧。
她戴着江铭琛留给她的礼物离开,这样他就永远永远陪着自己了。
江铭琛值得更好的女孩子,阳光、明朗,而不是像她这样。
有着无聊的情绪,随时爆发。
“琛哥,我现在跟朋友在海边烧烤的时候,看着一个人特像嫂子,你刚刚不是还到了就先回去找嫂子吗?原来你要来海边啊?正好一会儿咱聚聚。”
“在海边?”
“喏,刚刚拍的,你看看是不是。”
许浩发来的照片里,南栀一个人站在海边,穿着前几买的碎花裙,她还问他,好看吗?
登机前,她自己想吃李师傅糕点的泡芙,而那家店的泡芙,在这个时间点要排队一个时。
“许浩,你现在还在烧烤摊吗?她还在吗?”
“咦,一转眼就没看见人了。”
“好,那你先忙。”
许浩挂断电话,继续招待着客人,并未多疑。
另一边,江铭琛心急如焚,从机场出来,直接打车去了上次跟南栀一起参加彩虹跑的地点。
他发过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一般,消息没回,电话无人接听。
于是他打电话给佳楠,佳楠更是一无所知。
他所能联想到的,只有那张许浩发来的照片,她在照片里并不那么清晰。
色正明,四周都是游玩的游客,而她站在那里,穿着长至脚踝的碎花裙,脚底是一双黑白色的帆布鞋。
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南栀穿裙子。
相比于她想去看海、吹海风、散心,他反而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其中包括,她想去赴死。
而现在,他有一种直觉,南栀就在那里。
那个鲜有人去的地方,相比于热闹的海水浴场,更得南栀心意,也更适合,偷偷地死去。
水声不断撞击着自己的耳膜,整个身体没有依附,陷入了一种迷蒙的未知郑
有着多年前的熟悉福
南栀并没办法呼吸,她睁开眼,海水刺痛,水面上的光亮好像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只睁开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忽的想起来好多事情,还有刚刚远远的,听到的江铭琛的呼喊,她又觉得不真实。
南栀扑腾着,想抓住什么东西,然后上岸。可是,挣扎只让她喝进咸咸的海水,她只能听到自己不断吞咽的声音。
真的要死了吗?
突然,一股力量抓住了自己,成了她唯一的稻草。
南栀脱离了令人窒息的、冰凉的海水。再温柔的海水,此刻也是刺骨的。
明明是很短的时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她被那个人抱起,又放在海滩上。刚刚那一刻的静谧、绝望、与无助,在被他抱着的时候,烟消云散,
她咳着呛出水,像是一个——极力渴望活下来的人,仿佛刚刚一步一步,走进海里的人,并不是她。
她刚刚就知道,那个人是江铭琛,这在她意料之外。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有哪里不舒服?听到零个头。”声音冷冰冰的,不似他的动作。
见她最终没事,江铭琛压着心中的慌乱与怒火,打横抱起南栀。
两人全身都湿透了,而且南栀这个状况,再拖下去容易感冒。
江铭琛走了许久,找到一家海景酒店,在前台的惊异注视中慢慢走近。
在一阵沉默之中,南栀闭着眼睛,听着那不真切的声音,“女朋友,溺水了,差点儿没活过来。”
差点儿没活过来,他要是再晚那么几秒,真不敢想。
离目的地还有几分钟的路程时,出租车堵在了路上。
江铭琛从车上下来,看到远处的海滩上,那个穿着黑色裙子的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海,他边跑边喊,直到喊哑了嗓子,那人却像没听到一般,在深海里站立了许久。
“这样吧,先生,你把身上的贵重物品押在前台,等晚点再来办手续。”
经理认得江铭琛手上戴着的手表,价格不菲。又见着两人浑身湿透的样子,让一旁的侍应生跟在旁边。
“现在是旺季,只剩一间大床房了。”
“嗯。”管不了这么多,江铭琛把手表押在前台,跟着侍应生上羚梯。
到了房间,江铭琛将南栀身上的湿裙子脱了去,抱着她在浴缸里冲了热水澡,然后拿过浴巾将她包裹起来。
动作不上轻柔。从海边,到现在,走了那么久,他只跟自己了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