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轻晚的眉头拧了起来:“谁干的?”
林岫烟问:“是周府干的吗?”
范西楼粗略地说了一下他全家被灭门的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的语气很平静,一双眼睛却充满了阴戾之色:“我十分后悔那天晚上一个人去仓库里睡。”
“如果我没有去仓库的话,也许那天晚上我还能想办法救下我的爹娘。”
夜轻晚直接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就你的身手,那天晚上若是宿在家里,只是会为你家多添一缕亡魂罢了。”
林岫烟用手肘轻捣了她一下,她却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灭门这种事情,一定是对方精密策划过的,而且一定会配备武功高强之人。”
“我们之前在林府训练的时候,我见过范西楼的武功,他连我都打不过。”
“这一次他能杀周树易一行人,不过是因为他早早有布置,以有心算周树易的无心。”
“而范府的灭门惨案,则刚好相反,是他们在算计范府。”
“所以这种事情,从本质上来讲,他活着还能替家人报仇,留下来,那就真的是全家一起死。”
范西楼瞪着她道:“你闭嘴!”
夜轻晚轻笑了一声:“闭嘴?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不过是因为全家都死了,你心里难受,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所以你就假想了你若在现场会如何如何的场景,觉得自己能改变一切。”
“如此一来,你的心里就会更加愧疚,没事就折磨自己。”
范西楼额前的青筋直跳:“你根本就不懂!”
夜轻晚的唇角微微一勾,眼里的笑意浓了些:“这样的折磨能让你的心里舒服一些。”
“于是你每天一边活在你的假想中,一边愤恨地想要为家里人复仇。”
“周府应该就是你的仇人吧?杀了周树易之后,你是不是还想自杀去陪他们?”
范西楼怒吼道:“是又怎么样?这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夜轻晚轻笑了一声:“是不关我的事,毕竟我跟你原本也不熟。”
“我只是觉得你挺蠢的,自己给自己设下一个套,钻进去之后就不愿意出来。”
“你是生是死对我原本也不重要,但是对你家里人很重要。”
“你觉得你家里人是盼着你死了下去陪着他们,还是盼着开开心心地活着?”
范西楼听到她这话愣了一下,原本暴躁的情绪,在这一刻一下子不知道该落到何处。
林岫烟在旁道:“清晚,你少说几句。”
她说完又看着范西楼道:“清晚的话说得虽然不太好听,但是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我虽然没有见过伯父伯母,但是他们能教出这样的你来,他们的性子一定是极为温和的。”
“我相信伯父伯母一定特别庆幸,当天你没有宿在家里,为范府保留了一线生机。”
“且你在这个世上也不是孤身一人,我还有我们。”
范西楼朝她看了过来,她朝他微微一笑:“我们是朋友。”
“之前你在渝城的时候我们曾同生共死过,这情谊可做不得假。”
范西楼的眼睛通红:“周府是为王府做事的。”
“周府杀我全家是想要彻底控制南面的药材市场,为平南王府和朝廷战事的军需做准备。”
“你们都是平南王府的人,这些事情想来是知道的,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你们带我来这里,是不是……”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看到林岫烟和夜轻晚眼里的震惊。
他微微拧眉:“你们该不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林岫烟看着他道:“你说对了,这些事情我们真不知道。”
夜轻晚在旁道:“我跟你说一下平南王府的情况吧!”
“我和哥哥都不是现在的平南王妃所生,是她害死了我母妃。”
“父王十分不待见我和哥哥,他一心想要废了哥哥,把世子之位给到夜景闲。”
“哦,就是现在平南王妃生的长子,王府里的二公子。”
林岫烟补充道:“周府是为平南王妃做事的,并不是为我们做事的。”
“实不相瞒,周棱山是我亲手杀的。”
范西楼的眼睛瞪得滚圆,对这个结果十分意外:“你杀的周棱山?”
林岫烟点头:“他是平南王妃的走狗,自然要杀。”
范西楼听到这里,再回想今天见到她们后的种种,眼里的戒备散了些。
他这段时间费了极大的心思,才查到周府是杀他全家的凶手。
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是因为机缘巧合,知道了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他对平南王府的事情知之甚少。
说到底,他只是商户之子,很难接触到更深一层的东西。
所以在他的眼里,一直以为平南王府是一个整体。
周府为平南王府做事,那么他就是在和整个平南王府做对。
他到渝城后,知道林岫烟嫁给了夜君扉。
他甚至有些偏执地觉得他们也是他的仇人,所以他到了渝城后并没有去找林岫烟。
巨大的变故,让他的对她也生出了几分怀疑:
范府灭门之事,是不是和她有关?
眼下他听到她们的这番话,他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想岔了。
他轻声道:“是我误会你们了。”
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向后栽去。
林岫烟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扶住,夜轻晚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林岫烟伸手为他搭了一下脉后道:“忧思过度,再加上连日辛劳,身体便有些撑不住了。”
“问题不是太大,我给他扎几针,他好好休息几日,便能缓过来了。”
夜轻晚看着范西楼道:“这也是个可怜人。”
“老妖婆造了太多的杀孽,我总有一天要弄死她!”
上次她在林府看到范西楼的时候,他还是个性格温和,容易脸红的青年。
短短几个月不见,他整个人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让人唏嘘。
林岫烟叹了口气,为范西楼施了针,喊来仆从把他扶到床上睡下。
她初见范西楼时,还想着抱他的大腿,他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