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赵桓熙皱了眉:“他就不用叫了吧?这次我请的都是我的亲友,以他和我的关系,他必然不会去的。”

殷夫人也是迷惑不解地看着徐念安:就五房做的那些事,还去邀请赵桓旭?

徐念安道:“去不去是他的事,请不请是你的事。也不是说请了就一定要他去的。”

赵桓熙还有些不乐意,不过既然徐念安说要他去请,他也就答应了。

用过晚饭,他去绿筠轩之后,殷夫人问徐念安:“你定要桓熙去请赵桓旭做什么?到时候又让他热脸贴了冷屁股。”

徐念安不答反问:“娘,祖父有五个儿子,为什么独独带了最小的五叔上战场呢?”

殷夫人回忆着道:“五弟自幼便是国公爷亲自教导的,和国公爷一样,好武,有根骨,也有毅力,年纪轻轻的在军中便能独当一面。”

“所以可以这么说,在五个儿子中间,祖父最喜欢最看重的,其实就是这个英年早逝的五叔。”徐念安道。

殷夫人点头:“是的。”

“将心比心,最心爱最看重的儿子,跟着自己去打仗战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点肯定会成为祖父心中一辈子的痛。这种痛会让他永远愿意多偏爱五房一点,只要五房那两个不是坏到无可救药,他总是愿意原谅和拉扯一把的。”

殷夫人想了想,前阵子赵桓旭接连出事,国公爷明明都已经很讨厌他了,但他小心翼翼装乖卖好,如今好像又可以出入国公爷的书房了。

“没错,国公爷对五房,是这样的。”殷夫人皱着眉头道。

徐念安说:“所以在彻底扳倒五房之前,我们还是要拿出与之交好的态度来。此番我们让三郎邀人去游湖,目的是让三郎和表哥能去旁听苍澜书院先生讲课,若是让祖父知道,他一定要求我们把赵桓旭也带上。如今我让三郎先去邀请赵桓旭,赵桓旭肯定会问他,都有什么人去?如今三郎还不知道盐梅先生许是也会去,肯定跟他说是钱明和我弟弟等人。赵桓旭一听是三郎的好友和内弟,正如三郎所言,以目前两人的关系,他一定会拒绝三郎的邀请。

“待我弟弟那边传来消息,确定盐梅先生会来游湖,我们再让三郎去问祖父借白玉腴。祖父听说盐梅先生会来,定会叫三郎邀赵桓旭一起去,到时候三郎便会说,我邀过他了,他说没空去。”

殷夫人听到这里,已是眉开眼笑。

徐念安摊手道:“那最后只有三郎和表哥能去旁听苍澜书院的先生讲课,便怪不得我们了,毕竟盐梅先生可是在画舫上看中的这两人呢。谁让赵桓旭他‘没空’去游湖呢?”

婆媳俩正笑着,芊荷进来禀道:“三奶奶,敦义堂的胡妈妈来了,说国公爷请您现在去敦义堂一趟。”

殷夫人看徐念安,徐念安道:“想必是二婶婶已经去过敦义堂了。母亲,我过去一趟。”

第95章

敦义堂,徐念安来到国公爷的书房,向国公爷行礼。

晚上召见孙媳,国公爷也避嫌,让向忠站在一旁。

“你二婶婶刚才来说了你五妹的事,她不知是何人要针对你五妹下手,我想着,外人不知,你总是知道的,所以把你叫来问问。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国公爷开门见山。

徐念安道:“祖父,没有证据,孙媳不敢妄自揣测。”

“我不需要你给我证据,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到底为什么,你五妹会在靖国公府,遭遇这等祸事?”国公爷威严道。

徐念安迟疑了一瞬,抬起头来,没去看一旁的向忠,看着国公爷道:“若祖父一定要问,孙媳也只能把孙媳知道的说出来。至于实情究竟如何,只能请祖父心断了。”她把徐惠安去昭化寺相看遇见陆家人,赵姝娴又为此来寻衅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国公爷。

“姝娴堂妹来寻衅时,恰好被我婆母的侄儿殷公子瞧见了。殷公子这两日在外访友,若祖父想求证,可待他归来后找他来问。”徐念安最后补充道。

“不必了。”国公爷垂下眼睑,一瞬间疲态毕露,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徐念安行过礼之后,转身慢慢离开了敦义堂。

她知道,别说没证据,就算是有证据,为着顾全已故五老爷的脸面,国公爷也不会明着发作。所以她也没指望因为这件事就能彻底扳倒五房,只希望国公爷能取消五房与陆丰的婚事。

她们最害怕什么,便让她们遭遇什么,也算一种报复。

若是国公爷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她,也只能不顾之前的恩情,亲自动手了。

去嘉祥居和殷夫人汇报一下情况,她带着丫鬟回慎徽院,心事重重地走过嘉祥居旁边的夹道时,墙角突然跳出个人来。

徐念安心不在焉之下被吓了一大跳,后面的丫鬟也惊叫了一声。

赵桓熙哈哈大笑。

“讨厌!这么大个人了,还有没有正形?”徐念安气得去追打他,赵桓熙嘻嘻哈哈地逃。

丫鬟们见状,识趣地先回慎徽院去了。

小夫妻俩打闹一番,赵桓熙抓住了徐念安的手,笑问:“冬儿,你累不累?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不要,我不累。”徐念安道。

“你忙了一天,肯定累了,就让我抱你回去吧!”赵桓熙不由分说,弯腰一把将她抱起。

徐念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打横抱起,吓得用两只手紧紧勾住他的脖颈,又羞又恼:“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赵桓熙得意道:“我后来才想明白你扭脚那次为什么让我背你不让我抱你,你是担心我抱不动你会摔了你吧?整天小瞧我,就你这么轻的,我能抱两个!”

徐念安怒道:“那你倒是去找两个回来抱啊!”

赵桓熙道:“我说错了,不是抱两个,是能抱着你跑!”说完他真抱着徐念安跑起来。

徐念安吓得几乎要惊叫,死死咬着牙关,双臂抱得他紧紧的,扭过头把脸埋他怀里。

赵桓熙抱着她一路跑回慎徽院,到了正房才将她放下来,气喘微微地笑。

徐念安腿都有些软了,恼羞成怒,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绷着小脸道:“下次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赵桓熙捂住被她掐过之处,一脸不解:“为何?”他觉得很好玩。

徐念安脸红心跳,也说不清是羞的还是吓的,背过身去道:“就是不许。”

“哼!你不讲理!”赵桓熙俯下身,从后头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斜眼偷觑她,被徐念安用手指抵着脑门推开。

“赵桓旭怎么说?”她回过身来问他。

提起他,赵桓熙露出不高兴的表情,道:“还能怎么说?不过是‘抱歉,我没空,去不了’,我才刚说了钱兄和霍兄的名字呢。不去拉倒,他就是瞧不起人,文林和陆兄他们哪个不比他有才华?也没见他们瞧不起人过。”

“嗯,不去是他的事情,反正你叫过他了。”徐念安说完,见赵桓熙站在一旁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她有些不自在起来,移开目光:“今晚不去练武?”

“我回来时去了祖父院里,向管事说祖父今晚有事,不能教我们了。我和桓荣堂兄约好了一会儿去小花园对招。”赵桓熙道。

“那你去吧,我要沐浴了。”徐念安一本正经地转过身往门外去,想叫丫鬟打水,还没走两步就被赵桓熙抓着一只胳膊拽回来,给抱怀里了。

“抱抱再去,不然我打不过他。”他理所当然地道。

“你——”徐念安觉着这人在自己面前越发放肆了,偏自己还拿他无可奈何。

“冬姐姐最好了,一定舍不得我去挨打的,所以再多抱一会儿。”他将她抱抱紧,嗓音糯糯的,语气中却分明带着愉悦之意。

徐念安又想伸手掐他,手都抬起来碰到他的袖子了,停了停,最终却只是攥住了他的袖子。

次日一早,徐念安从殷夫人那儿理事回来,赵桓熙正在书房写请柬。

她来到书房外的芭蕉丛外,透过窗户向里头看去。

冰肌玉骨端方如玉的少年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后,悬着清秀的手腕一丝不苟地在那写字。

徐念安发现,自殷夫人病了之后,他仿佛一下子成长了不少。原先总像柳絮似的飘在空中,而今终是落到实处了。

虽然和她在一起时,他还是如以前一般,会闹会笑,会嗓音糯糯地撒娇。但当他一个人独处时,整个人的气质都沉静下来了。

人总是希望自己的一生无病无灾一帆风顺,却又总是在经历苦难之后才开始长大成熟。

殷夫人这次是受苦了,但她收获的,远比她失去的多,也算是,苦尽甘来吧。

赵桓熙写好请柬之后就自己骑马去了寂园,将请柬交给徐墨秀,并请他将陆丰那份转交给他。

徐墨秀拿着请柬回到园中,恰陆丰从茶室那边出来,见了他,道:“茶泡好了,你人倒不见了。”

徐墨秀道:“刚刚我姐夫送了帖子来,也有你一份。”

陆丰过来接过帖子一看,奇道:“你姐夫这字倒是写得好看,这是什么体?我都未曾见过。”

徐墨秀刚才就发现了,数月不见,他这小姐夫的字写得真是长进不少。

“我也不曾见过,莫不是他独创的。”他道。

“九月十五,画舫游汴河,你去么?”陆丰问徐墨秀。

徐墨秀拉着他走到一旁,低声道:“我姐姐让我姐夫办这一出,其实是想让他来寂园旁听几天。你可愿陪我做场戏?”

陆丰道:“义不容辞。”

用过午饭,大家都在休息时,徐墨秀和陆丰一起去找他们的先生陈盐梅。

“先生,九月十五学生想告一天假。”徐墨秀道。

“学生亦是。”陆丰跟着道。

陈盐梅好奇:“做什么去?”徐陆二人都是他的得意弟子,读书一向用功刻苦,除非家中有事从不告假,如今两人一起告假,倒是稀奇得紧。

徐墨秀道:“我姐夫请我去游汴河。”

陆丰跟着道:“他姐夫请我去游汴河。”

陈盐梅瞪眼:“就为了游汴河,你俩双双告假?”

两人齐齐点头。

陈盐梅一口气噎住,问:“这汴河有何好游的?也值得浪费一天光阴?”

徐墨秀道:“汴河是没什么好游的,可是我姐夫他请到了妙音娘子柳拂衣,学生想去听妙音娘子弹琵琶。”

陆丰:“学生亦是。”

陈盐梅右侧眉尾连连抖动了好几下,很想向徐墨秀确认一下:真的请到了大名鼎鼎的妙音娘子?又觉着有失他为人师表的身份,咳嗽一声佯做不在意道:“既如此,那就准你们告假。”

“谢先生。”两人作了揖,就转身并肩往亭下走,留下陈盐梅一人心痒痒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只听陆丰对徐墨秀道:“他邀我去游河,又请到了妙音娘子,我也应当带点礼物去。不知带什么合适?”

徐墨秀道:“难得放松一天,我们喝点酒吧。你带点他没准备的酒去?”

“那你先说说他都准备了什么酒?”

“听说有思春堂,皇都春,珍珠泉,蓬莱春,白玉腴,桑落酒,菊花酒,桂花酒,还有……”

“你俩等等!”陈盐梅忽高声道。

光是一个妙音娘子已经让他心痒难耐了,再加上白玉腴,这……若不能去,岂不是要他老命?

“不知先生有何吩咐?”徐墨秀和陆丰见先生叫他们,便又折返回来。

“去游河,还喝酒,多危险?为师不放心,得去看着你们。”陈盐梅虎着脸道。

徐墨秀为难:“这……”

“怎么?难不成还想背着为师做些旁的事?”陈盐梅故作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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