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尤连卡,夜海大学动物医学专业毕业,”W说,“毕业后攒了几年钱,在夜海开了一家小型兽医诊所,我查询了前两年联邦税务局的缴税记录,他的诊所自从开业以来,一直都在亏损,还有因为经营业务不合规,收到了几次处罚的记录。”
这位人工智能仗着自己可以和黑井通讯,能访问各种数据库,把人家查了个底掉。
他能根据人脸,随手查到名字,本来是个非常好的功能。
只要在式歌冶的黑皮本子里画上个模样差不多的小人,再写上名字,对方的小命就捏在她手里了,想杀谁就杀谁。
然而现在沉寂状态升级,不能再写字了,这功能就变得有点鸡肋,没什么大用。
裴染:“你干嘛要管人家成功不成功?”
W悠悠答:“你们人类,不都是用成不成功来评判别人的么?”
什么就“你们人类”了?
“反正我没有。”裴染说,“别人成不成功的,跟我没有关系。如果让我评判别人的话,我只会看两件事,第一,这个人是不是个可靠的合作伙伴……”
有可靠的合作伙伴,就能结组去地面收集物资,可以去的地方更多,拿到的报酬更好,还不会被不靠谱的猪队友坑。
裴染继续:“……第二,能不能提供资源。”
能提供资源的人也很重要,比如墙上画着一扇窗户的阿力木大叔,他卖的黑面包质量非常好,面粉里没有沙子,尺寸也比别人卖的黑面包都大一圈。
至于其他人过得好不好,成功还是落魄,一律与她无关。
反正说不准哪天就突然死了,整个世界都和她关系不大。
W重复她的话:“第一,要是可靠的合作伙伴,第二,要能提供资源。裴染,我觉得你的评价标准非常不错,相当合理。”
裴染:“是吧?”
扶梯下到底,裴染终于看到夜海七号了。
一股又一股的浓烟顺着扶梯涌下来,站台上烟雾弥漫。
这辆两百多年历史的古董列车,是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在缭绕的烟气中,安静地停靠在站台上。
它通体厚重的黑色金属,风格与线条简约的现代列车完全不同,车头和车身结构复杂,各种金属部件的形状全部暴露在外。
因为是观光列车,坐的人不多,车头后只挂着五节短短的车厢。
看上去一切正常,至少没有着火。
裴染问:“它是蒸汽动力的吗?”
“倒也没有那么老,”W说,“夜海七号使用内燃机作为动力来源,上百年前,是以柴油作为燃料的。当年石油枯竭后,夜海市政府曾经打算把它改造成电驱动列车,遭到夜海市民的强烈反对,最后专门为这列车设计了使用特殊的高效燃料的内燃机。”
现在只能祈祷它在这轮攻击中,遭受的破坏不严重。
列车旁边是站台,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没能在攻击中幸免,起
过火,不过火势没有蔓延,已经熄了,只在往外冒着黑烟。
站台上,有几大片血花四溅的痕迹,已经干掉了,变成一块块的深褐色。有人死在这里,估计是工作人员。
车头对着隧道的方向,那边倒是没有烟过来。W说得对,这条地下的隧道一路通往城外,全城大火对它没有什么影响。
铁轨延伸,指向一条逃生之路。
裴染跨上车头的踏板,钻进驾驶室。
驾驶室里的状况比她料想的还要糟糕。
和古董车一样,夜海七号的操作台也被烧过。
它的操作台上没有安装微电脑,但是还是有各种仪表和简单的屏幕。仪表盘上因为有文字,烧得焦黑,屏幕更是完全损毁了,烧得缩成一团,露出下面断掉的线路。
好在操作台本身和车身一样,也是全金属质地,火势没有继续扩散。
“能修么?”裴染咨询W。
W回答:“我正在查询这辆车控制系统的结构,判断损毁程度,希望能给出一个维修方案。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需要同时查询其他资料,稍等。”
他忙着,裴染自己打量操作台。
她疑心:“这辆车会不会原本就坏了?因为沉寂前两天就开始了,操作台被烧掉应该是今天中午的事,这中间,这么长时间,这辆车都没被人开走。”
“我猜测,”W说,“是因为夜海七号停止运营,车上没有燃料。你打开驾驶位下面的方型小门看看。”
裴染蹲下,在驾驶位前放脚的地方,找到了个书本大小方型的小门。
她把门拉开,里面是空的。
W也看见了,“如果有高效燃料块,就应该放在这里。”
怪不得车还停着。
裴染问:“要到哪去找你说的高效燃料块?”
她忽然想起来,“我看见站台上靠墙有个门,估计是员工专用的地方,燃料块会不会在里面?”
W:“有可能。”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顺着踏板上来了。
裴染起身转过头。
是个男人,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头浓黑色卷发,浓眉和头发一样毛发旺盛,紧紧地蹙着,嘴上没封任何东西,肩上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模样看着有点眼熟。
正是兽医尤连卡手环弹出来的小窗上的那个男人。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都是刚刚聚集在闸机前,那几个尤连卡的同伴。
尤连卡也跟着进了驾驶室,他先越过别人的肩膀,对裴染点头致意。
这回裴染也注意到了,他好看的蓝灰色眼睛一弯,眼尾微动,多了一点小细纹,应该是笑了一下,笑得很淡,很隐蔽,几乎看不出来。
满脑袋黑色卷发的这位瞥了裴染一眼,把旅行包撂在铁皮操作台上,旅行包份量不轻,哐地一声响。
他拉开包上的拉链,里面竟然是各种工具,螺丝刀、电钻、锤子、钳子等等,一应
俱全。
他这是有备而来。
他没再搭理裴染,直接凑到操作台前,弯腰仔细检查烧掉的屏幕和仪表盘。
裴染咨询W:“这又是谁?”
W在忙着学习当修理工,却还是回答得很快:“他叫基里尔,是夜海市安拓机械集团的维修技师,职位一般。?www.youxs.org”
职位一般。他又来。
不管他怎么抨击别人的职位,人家专业算是对口。
这个基里尔鼓捣了半天,才转过头,眉头仍然紧皱着,对身后的几个同伴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医生在沉痛地通知病人家属:该吃点什么吃点什么吧,看着没救了。
可是外面的大火正在烧着,烟气越来越重,就算没救也得全力抢救。
基里尔自己也心知肚明,绷着脸,低头继续研究烧焦的面板。
裴染抬头看看列车前方,两根铁轨笔直地延伸进昏暗的隧道里。
“如果真的修不好,我们就得顺着隧道徒步出城。”
W的声音冷淡:“他说修不好,就真的修不好了?”
行吧,等着他做他的维修方案。
驾驶室很小,一共只有四五平米,还有个操作台,所有人都挤在一起,出口又窄,这时候万一有人不小心出声,都没地方躲。
裴染穿出人堆,来到门口,从踏板上下来。
外面的烟更大了。
刚才滞留在闸机口的人全都跟着进来了,包括那群大学生,他们站在站台上,知道有人正在修车,插不上手,只能等着。
陆续地,又有人也顺着扶梯下来。夜海的火越烧越旺,人人都在想办法离开这座城市。
裴染直奔她刚刚看到的小门。
门在这座地下车站的墙上,毫不起眼,材质裴染也很熟悉,又是那种坚固的茶色半透明材料。
门锁着。
裴染对付这种材料,已经驾轻就熟,几下就用拳头把门凿出一个窟窿。
她扩大窟窿,人探身钻进去。
里面是个小房间,像是仓库,放着各种杂物。
W出声:“裴染,我看见了,前面地上放着的那个纸箱。”
有个小纸箱贴墙放着,上面印着字,“IAE_II型高效燃料”,还有厂家名称和地址,好在和文件一样,目前暂时还没有起火。
裴染过去打开箱盖,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着三块巴掌大的黑色方块。
拎在手里还挺重。
裴染:“就是这个?三块够么?”
W回答:“去黑井的话,一块就已经足够了。”
燃料块上贴着印满字的贴纸,裴染把它全部撕干净,把三块燃料块全都放进背包里。
怪不得夜海七号没有被人开走,燃料块藏在这里,一般人根本打不开门。
裴染从小房间里出来。
站台上还有三四十个人在等着车修好,里面仍然没有艾夏和她外婆。
裴染打开手环屏幕,低头发消息。
这次还是无字的地图,她把自己的小黑点,点在了夜海七号始发站的位置。
发送。
艾夏回消息向来飞快,这回居然半天都没动静,不知是遇上什么特殊情况。
哐。哐。哐。哐。
寂静无声的车站里,忽然传来急促的巨响,是驾驶室那边,一声接着一声。
裴染走过去,探头往里看,从人缝中看见是基里尔,他好像想把操作台的面板卸掉,修理里面,可是拆不开,正在用锤子和凿子狂敲。
他敲个没完,节奏焦躁,敲得站台上站在烟雾中安静等待着的人们脸色发白,彼此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大家都明白,车坏了,而且修得似乎不太顺利。
有三三两两的人迟疑着,最终又顺着扶梯上去了,大概不想再等夜海七号修好,打算再想别的办法。
基里尔撬不开面板,机械手或许可以,裴染踏上踏板,准备去帮忙。
W忽然出声,“裴染,回头,扶梯那边有人在对你挥手。”
裴染回过头,看见浓重的烟气里,有人从扶梯上下来了,正对着她高高地举起手,两条胳膊伸得长长的,划成扇面一样,大幅度地使劲挥着。
是艾夏。
她没回消息,是因为已经到了,而且遥遥地看见她了。
艾夏穿着件棕色厚外套,嘴巴上也蒙着条白围巾,背着一个装得满满的大包。
裴染终于知道她传过来的表情包里,疯狂蹬车的小人背上,添上的那几笔绿油油的是什么东西了。
艾夏的背包侧边,吊着一个编织的网兜,里面居然装着她养在办公室里的那盆绿植。
裴染默了默。这种末世的时候,这姑娘走了那么远的路,辛辛苦苦地背着一花盆土。
W也看见了,“白掌花,也叫白鹤芋,天南星科白鹤芋属,多年生常绿草本植物。”
裴染有点讶异:看着就是一大丛绿叶子,竟然还会开花。
地堡里没有花。
地下倒是也有特殊的种植区,不过里面的人造光照要耗费能源,珍贵而有限,都用来种植各种有用的作物了,不会特地去种花。
即使种植区有农作物会开花,普通人也不能进去,根本看不到。
养花,而且还是没有任何用处的花,是件非常奢侈的事。
不知道艾夏这盆花开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艾夏身旁有个一头银发的女士,年纪大概在六七十岁,米色厚毛衣外罩着黑色厚棉外套,戴着顶趣致的毛线编织的小帽子,岁数虽然大了,腰杆却还很挺拔。
看来这就是艾夏的外婆。
她跟着艾夏一起看向这边,眼睛弯了弯,眼角弯出明显的密密的鱼尾纹,也举起胳膊,对裴染挥了挥手。
裴染火速对她们招手,从踏板上跳下来。
艾夏已经跑过来了,攥住裴染的胳膊,顺手
拉低蒙住嘴巴的围巾。
裴染看见,她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防止自己说话——
艾夏的嘴巴里,打横咬着一截小木棍,木棍的两头都栓着丝带,挂在脖子上。
咬着小木棍,平时就不会出声,需要喝水吃饭的时候,只要松开小木棍就行了,木棍挂在胸前,不会丢也不会弄脏,可以反复使用,相当方便。
裴染以前在书里读过,古代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候会“马勒口,人衔枚”,所谓“衔枚”,就是让士兵口中横衔着筷子一样的东西,保证行军时没人说话,寂静无声。
艾夏想出这个“衔枚”的主意,相当地妙。
艾夏一来,就神采飞扬地举起两只手。
她眼神热切,表情坚定,一会儿指指嘴,一会儿指指脚,指指这儿,指指那儿。
裴染默默地看着她。
艾夏胆子奇大,明显是自创了一套密码体系,还比划给别人看。
幸好还活着,怕不是真有九条命。
这说明在目前的沉寂状态下,用手凌空画字虽然不行,手势交流还是被允许的,要是人人都会手语就好了。
唯一的问题是,艾夏指这指那的,完全看不懂。
这是什么全障碍沟通。
裴染盯着她的动作,认真琢磨:她指的部位很多,感觉可能是用全身上下的部位凑出了整个字母表。
这种不能用语言交流的时候,字母表一定要符合直觉。
所以嘴巴代表的是什么?M还是Z?那鼻子呢?
裴染在专心研究,艾夏比划了一阵,忽然做了个暂停的动作。
她大概觉得这套不好理解,换密码系统了。
这回她仍然把双手举在面前,不过动作幅度小多了。她一会儿用左手点点右手手指头的不同指节,一会儿又用右手点点左手手指头上的指节。
W忽然开口:“这就是你那个会互发亲亲抱抱表情包的朋友,叫艾夏?”
裴染一边研究艾夏新的密码系统,一边吐槽:“对。你不用跟我报她去年缴了多少税,职业生涯成不成功。”
“好,”W答应,“不过……”
裴染:“……”
W继续:“不过她外婆的职业生涯,你一定想听。她外婆叫江照雪,退休前是名工程师,我刚才查了她的履历,她当年曾经亲自参加过夜海七号内燃机系统的升级改造。”
裴染:!!!
怪不得她们知道夜海有这样一列古董车。
现在不用艾夏瞎比划了,裴染嗖地窜上踏板,伸手扶江工上来。
艾夏:???
艾夏:裴染她竟然,就这么,完全看懂了??
自己这两天琢磨出来的一套自创手语,裴染竟然能理解得如此迅速和透彻。
太棒了。
艾夏无比诚恳地用拇指对裴染比了个大大的赞,自己也跟着迈上踏板。
然而狭窄的驾驶室里,挤着
一大群人。
三个人被这群人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根本没有能插进去的地方。
江工一心想去看看操控台,努力从挡在门口的人旁边往里突破,那人回头瞥了她一眼,看清是个身材瘦小的老太太,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头。
裴染默了默,伸出机械手,戳了戳那人的肩膀。
那人漫不经心地再转过来,目光先落在肩膀上黑色的机械手上,怔了怔。
他抬起头,看清戳他肩膀的是裴染。
她刚才用这只手给怪物闸机开膛破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些掏出来机械与人体的混合物,想想都让人干呕。
这回那人倒是闪得飞快,让出空间,放她们三个进去。
尤连卡回过头,也看见裴染了,立刻伸手拍了拍同伴,让他们给她让路。
裴染终于带着艾夏和她外婆,挤到了司机位的操作台前。
基里尔还在砸面板,砸得心烦意乱时,看见裴染又过来了,立刻皱起眉,意思相当明显:这么挤巴巴的,这又是来凑什么热闹?
江工伸手轻轻拨开基里尔,俯身看了看,看到面板上砸了一片坑,先抬眸瞥了基里尔一眼。
基里尔不知为什么,被这老太太这一眼,看得有点心虚。
艾夏把身上的大包放下,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个小巧的工具包,里面的各种元器件和工具排列得整整齐齐。
江工翻了翻,挑出一把只有两三寸长的平口小螺丝刀。
基里尔立刻挑了一下眉——
他刚刚就仔细找了一遍,控制台上根本找不到任何上螺丝的地方,否则他早就拆开了。
江工握着螺丝刀,并没有去找什么螺丝,而是把螺丝刀口插进控制台面板边沿的缝隙里。
基里尔更不以为然了。
他当然已经试过了。面板安装得非常牢固,根本撬不开,更何况这老太太手里是那么小一把螺丝刀,使不上力气,要撬动面板,更是痴心妄想。
江工只轻轻地撬了一下,就换了地方。
她把螺丝刀插进另一边的缝隙里,轻轻一掰,然后再换了个地方,又撬了一下。
“咔”的一声轻响。
整块操作台的金属面板都掀起来了。
基里尔的眼睛都大了不少,连忙探头去看,这才发现,面板边沿有三处卡口,刚好把整块面板固定在操作台上,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讶异地再看一眼老太太,纳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种看不见的卡口的。
只不过卸个面板而已,江工并不当回事。
她把面板挪到旁边,开始动手处理里面烧毁的线路和元件。
她研究了片刻,转过头,对裴染和艾夏点了下头。
裴染明白,她的意思是,问题不大,可以修。
既然可以修,裴染就放心了。
她转过身,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基里尔他们几个,指了指车厢外。
这里挤着这么多人,太危险了,外婆是宝藏,夜海七号现在能不能动,全都要靠她,他们可以死,外婆绝对不行。
基里尔还在犹豫,倒是尤连卡,伸手拉了拉他的同伴们,打开驾驶室通往后面车厢的门。
他们这一群人呼啦啦地全都走了。
驾驶室里没有闲杂人等,透气多了,江工开始专心干活。
裴染看了一会儿,点了点艾夏,指指她的脚下,又点点自己,指了指外面。
艾夏明白,裴染是让她留在这里跟外婆修车,她有事要出去,立刻点了点头。
裴染见她懂了,从驾驶室探出头。
顺着入口涌下来的烟气更重了,味道刺鼻得能熏死人,站台上全是灰烟,比浓雾还重,看不清多远,裴染隐约看见,尤连卡他们正在组织站台上的人上车。
这想法是对的,车厢是封闭的,至少能把呛人的烟气挡在外面。
片刻功夫,站台上就已经没人了。
裴染又等了一会儿,才摸到墙边,在浓重烟雾的遮掩下,悄悄溜上扶梯,回到进站口。
地面上,火势已经大到恐怖。
周围目所能及之处,一幢幢大楼全都烧起来了,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彻底遮蔽了天空,明明是下午,却暗得像是提前入了夜。
亮着的只有熊熊火光,街道也正在燃烧,点燃了满地碎纸,到处都是火焰爆开的噼啪声,空气灼热到烫得人脸颊发疼,路上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影。
夜海彻底变成一座火海。
没有退路了,回到列车上是唯一的选择。
裴染用围巾捂紧鼻子,穿过浓烟,来到被她开膛破肚的闸机金属箱前,弯腰在里面翻了翻。
闸机里的绿光不见了。
裴染索性用机械手把旁边的金属箱也掀开,检查了一遍。
原来金属箱之间是用一种比腿还粗的螺纹管道在地下彼此连通的,不过仍然没有绿光的踪影。
裴染把掀开的箱盖合好,一不做,二不休,一个接一个地找过去,找遍一排金属箱,都没有绿光的踪影。
上回杀了那三个疯癫的管道工融合体后,绿光就不动了,乖乖地停在管口。除非它也像式歌冶的绿光一样,自己飞起来跟人跑了。
不过另一种可能性更大。
W出声:“你的战利品被人偷走了?”
他和她的想法一样。
“嗯。”裴染答,“让别人捡了个便宜。”
偷走绿光的,说不定就是会催眠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