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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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能去?”

在霍渊去抓叶白榆之前,叶梁文上前一步拉住了她。霍渊脑子一冷,不动声色地收手站在原处。

“你一个姑娘家出去了,没得叫他们辱骂编排,还是我去吧。”叶梁文道。

“我不去他们难道就不骂了?”叶白榆笑着抽出胳膊,“没事,那么多府卫怕什么,我说几句话罢了。”

叶梁文到底不放心,与霍渊一道跟了去。

原在杨府外的百姓,不论是看热闹的还是喊冤的,此时一多半都涌到了叶府门前。乌泱泱的人头,喷着激愤的言辞,活像是来闹起义的。

不多时,叶府门打开,两排带刀府卫鱼贯而出,迅速在府外两侧排成两道人墙,逼得堵在前面的百姓不得不后退。

然而退是退了,叫嚣声却更大了,府卫到底没有禁军威慑力大,百姓们又仗着人多,攒在一起的胆子能炸天,这下不光骂叶白榆,连带着叶府也一起讨伐。

“安南侯府欺压良民!你们该遭天谴!”

面对着海浪般的叫骂声,府卫们齐齐拔刀威胁,可却越发激怒了他们,叫骂声一波高过一波。

叶白榆就在此时出了府。

一见个女人出来,大家也不管她是不是那碗祸水,讨伐的箭矢便一股脑对准了她。

“妖女祸国!妖女祸国!”

“杨家满门罪不至死!”

“请斩杀此妖女,为民除害!”

这般是非混淆,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叶白榆害了杨家满门忠良。

叶白榆没让人跟着,独自立在石阶上巡看人群。乌泱泱的一堆人看似目标一致,勠力同心,其实不然。

外围的两三圈基本是凑热闹的,他们的怒气多半来源于侯府的带刀府卫,官民永远对立,当百姓认定官兵是以权压人,愤怒自然而然就有了。但这些人多是跟风,叫他们单独出来喊就没了胆子。

中间几排人中,有一些看着像浮浪人,还有几个叫花子,这些个人喊得最是卖力,排除本性就喜欢煽风点火,看热闹不嫌事大,多半是收了钱。

最当中的有那么十几个人,看神情是发自内心的伤心愤怒,还有几人有哭过的痕迹,大约是杨家的友人或是远房。

叶白榆了解萧宸为什么坚持诛杀杨氏一族,一方面是因为**义最终保了沈霁,选错了路,一方面是怕沈霁将来利用杨氏族人****,斩除后患。

但所谓诛杀一族,不过只是诛了血亲,他们的姻亲友人并不能根除,所以隐患始终存在。

今次的喊冤**,大约就是有人利用了与杨家交好的这些人。

叶白榆叫来府卫首领,指着人群中喊陛下昏聩喊得最大声的那个说:“把他绑了。”

首领立即招呼了几个身手好的冲进人群,三两下制住了那个人。此人身边的**约是同伴,见状纷纷出**人。

“你们凭什么抓人!”

“安南侯府乱抓良民了啊!**了啊!”

叶白榆冷道:“把那几个人一起绑了,堵上嘴!”

府卫终究是受过训练的兵,抓几个壮男子不是问题,不多时就绑了七八个**最凶的,一起扭送到了叶白榆面前。

“知道当众辱骂陛下是什么罪吗?”

她声音不大,但自有一股叫人不敢轻视的气场。离得近一些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我朝律例规定,辱骂陛下轻则杖责,割舌,重则绞刑,**,甚至诛九族。”她边说边从这几个人面前走过,一一扫视他们的眼睛,“你们几个要不要去大理寺走一趟,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此话一出,人群中那些喊得起劲儿的顿时不吭声了。

叶白榆继续道:“罚得最重的理所当然是第一个喊的,你们若能指出是谁第一个,那其余的人就是从犯,起码罪不至死,若找不出来……你们是死是活那就不好说了。”

人跟风**无非觉得法不责众,如果有人告诉他们,法要泽众,还要重罚起头的那个,那么这“众”就是一盘散沙,结果就是互相攀咬推卸责任。

果然,听到有可能小命不保,被绑起来的七八个人就不淡定了,纷纷对着人群哼哼唧唧。

叶白榆:“让他们说话。”

府卫抽走几个人嘴里的破布,几张嘴就跟放炮似的对着人群一通叽哩哇啦。

叶白榆大概听了听,说谁的都有,所以他们认为的第一个,应该是他们听到的比自己说得早的人。而被指出的人又会去指认更早的那个。

就这么一通鸡飞狗跳的指认后,有两人脱众而出,看打扮都是雍城的叫花子。

“就是他们!”有人指着人群中所有的叫花子道,“就是那几个叫花子开始骂的陛下!”

“把他们都绑了,送去大理寺。”叶白榆直接了当地说。

叫花子们本就是拿钱办事,谁也不是真心要骂,要为这点钱搭上命太不值了,当即扯着嗓子喊:“我们是拿钱办事,是有人教我们这样说的,

姑娘饶命啊!”

叶白榆只当没听到,坚持把他们押走。

“大家可都听见了?受人利用掉了脑袋或是挨顿打,值还是不值?”

喧闹的人群渐渐没了声,有些外围的百姓已经悄悄溜了。

“可你妖言蛊惑陛下,斩杀无辜妇孺是真!”

因为喧闹渐止,这一嗓子显得格外突出。

叶白榆看向指责她的人,是个年轻书生,他的指责咬牙切齿,很像是韩家的亲友。

“读书人,说话都靠凭空猜测吗?”叶白榆对那书生道,“若非亲眼所见,你凭什么这样笃定?”

那书生嘴唇嗫嚅,似是有十足的证据但不敢当众说,因此憋得脸红筋突。

他不说话,叶白榆就不再言语相逼。说白了,萧宸斩杀杨氏一族在法理上站不住脚,再辩下去她免不了要强词夺理替他开脱。

“那也不能证明你没有妖言惑君!”

那书生不依不饶地争辩道。

“你这样污蔑我,对你是有什么好处吗?”叶白榆反问,“你堂堂七尺男儿,学圣贤之道,遇事不去追根究底,不去求实证,到头来就是靠言辞狡辩把罪过推给一个女人?”

“我是不能自证,证词嘛,都不能听一面之词,那么你同样也不能自证自己不是个迂腐蠢货,只听了别人一面之词就热血上头,替别人当枪使的蠢货。”

“你!”

那书生的脸被堵得通红。

“某来证明,陛下绝非听信谗言之人!”

远处忽有**声插嘴道。

叶白榆循声望去,见道口有人骑马而来,不由一怔。

来人正是即将升任尚书令的李继。

李继此人很不起眼,从内到外都不起眼。他个头不高,肤色黝黑,瘦了吧唧,站在百官之中常常显得寒碜。

才干上只是说得过去,能尽本职,但无甚功绩,与沈霁走得不算近也不算远。

叶白榆一直觉得他是个在沈霁**夹缝中苟且生存的人,也就是那种或许他不想依附沈霁但又不得不依附的。

被迫依附也是依附,少不得干些狼狈为奸的勾当。若不是萧宸点明他是自己人,叶白榆就默认他是沈霁**了。

“某先自我介绍一下。”李继在马背上说,“某乃尚书省右仆射李继,有幸能在陛下跟前听政,陛下审判**义之前,曾寻求过百官的意见,某给的意见是严审,严判,若说祸君,那某大概也算一个。”

“某身为朝廷命官,最痛恨剥削百姓之人,**义**赈灾粮,致使豫州数万百姓饿死,那数万百姓不管男女老少又何其无辜?谁又敢说杨氏一族上下所获所得,所吃所用里没有掺杂这些无辜之人的血肉?”

“有人说陛下惩处过于不近人情,可作为上位者,有时不得不用极刑来震慑警告其他官员,这势必会被一些人憎恨,从而污蔑他的用心,但他还是宁愿背负骂名也不愿辜负百姓。大家将心比心,你们若知道自己一心维护的人这样误解自己,是否也会失望难过呢?”

这天下到底还是男人的天下,一个男人站在这里说这些话,比叶白榆一个女子说好使百倍。

百姓们纷纷沉默了,连那个书生也低了头,只是拿衣袖去擦眼泪。

李继最后说:“大家没事都散了吧,人家叶娘子只是一个宫人,连名分也不曾有,倒先被扣上了祸国殃民的锅,况且安南侯明日将出征守边,若知他用性命守护的百姓这样污蔑他的女儿,该有多么寒心呢?”

说到这份上,稍微懂些道理的人也就不再纠缠了,纷纷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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