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犯春》全本免费阅读
萧宸的唇舌一如既往地蛮横不讲理,就像他这个人,学不会与人和平相处。
他张口就是撕咬,不知怜惜地咬破了叶白榆的唇,唇齿间迅速蔓延的血腥气一下子将二人带回了在玄音宫里撕咬纠缠的过往。
他们几乎每次亲吻都要见血,因为她从不配合,萧宸每日都要受一次求而不得的凌迟之刑。诚如她所说,他孤寂又卑微,却不甘示弱,只能张牙舞爪地掩盖自己的弱点。他唯有靠撕咬掠夺,把她折磨得遍体鳞伤才能忽略她无动于衷的事实。
对于顾弦音而言,她始终做不到去配合他,因此宁愿被他咬伤。如此带有掠夺与血腥味的亲吻显然不会美好,这样的不美好日复一日地叠加在一起,组成了她厌恶的本能。
于是在萧宸撕咬她的同时,叶白榆本能地反咬住了他,两人的唇齿短兵相接,出招即见血。
她的反抗彻底激怒了萧宸,他狠狠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在口中搅动撕咬。叶白榆也不甘示弱,狠咬住那欺人的舌尖,直到把他逼退。
萧宸的唇舌刚刚退缩,叶白榆便跪行后退,与他拉开了距离。
“请陛下责罚。”
萧宸固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案上的烛光不安地晃动着,在他眼中明明灭灭,与那一抹不明所以的盈润纠缠燃烧,烧尽成灰,落地成殇。
他偏开头深吸了口气,拿来陶案上的祛瘀药。这药是她回来之前放在这里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听说叶府门前那一幕时,哪来的理智准备伤药。
那个小仆赶在所有人之前将她拉到身后护住,眼中锋芒毕露,杀意四射,似凶兽护食。
天知道这简短的转述在他心中搅动起了多大的风浪,卷起的滔天妒意几乎把他淹没。他后悔让她离宫,后悔没杀了那个小仆,他恨不能飞到叶家将她抢回,自此再也不放她离开。
然而,他更恨他不能。
今日的民乱固然是有心人挑动,但对她的中伤是他造成的。他再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他的一意孤行不能长久,他不能消除她要面临的伤害,无法护她周全。
但同时,他也无法跟自己和解,他求而不得,他想得。
“疼么?”他压下心中的翻涌,若无其事地用手指沾了药,轻柔涂抹。
叶白榆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腕,有一圈明显的红痕,隐隐泛着青。
她诚实答:“疼。”
“对不起。”
叶白榆一怔,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对不起三个字居然从萧宸嘴里吐了出来?
“我是心急了。”萧宸继续说着让人不可思议的话,“被妒意冲昏了头。”
叶白榆不知该说什么,跟一个小屁孩争风吃醋,也就萧宸能干得出来。
“陛下或许该抄一抄佛经。”
“佛不渡魔。”萧宸苦笑了一下,扯得嘴唇生疼,“只有你能。”
“那,陛下想饮酒吗?”
萧宸动作一滞,抬眼看她。
他恍然记起,曾经阿音向他讨过酒喝。她只说想喝,他就抱她去玄音宫殿二楼月台,摆一木案,对月饮酒。
喝了酒她话比平日多,虽然只是谈论几句月色夜景,他也甚是欢喜,因此他很喜欢与她对饮。
内朝大殿无月台,今日也无月,于是便就地摆了两壶酒,两人对坐而饮。
酒杀伤口,喝第一盏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嘶”了一声,对望一眼各自的杰作,皆是笑而不语。
酒杀伤,亦能促进伤口愈合。
顾弦音每次喝酒皆是疗伤。她想念师兄师父,想念钟山下的时光,也想谢容与。
她第一口酒是谢容与教她喝的。那年她十四岁,养的狼**。
那狼是她从山上救回来的,宝贝似的圈在身边养了三四年,长得威猛健硕。可惜空有其表,本质是个憨货,成日只会赖在她身边摇尾蹭头,习性如狗。
那日她带它上山采药,意外遇上了狼群,那憨崽子头一回露出狼的凶性,龇牙炸毛地护在她身前。
但它再没能跟她回去。
她哭得几欲晕厥,数日不能走出悲伤。
谢容与给了她两个办法,一是抄佛经。抄佛经是谢容与常做的事,他说佛经修性,性平了就不会被烦恼困扰。
她那个年纪,佛经在她心里就是秃和尚念阿弥陀佛,除了能燃起她暴躁的三位真火,屁用也没用。
于是谢容与给了她第二个选择,是一壶无忧酒。他说酒能忘忧,无忧酒效果加倍。
然后,她喝了半壶无忧,睡了三日。
其实酒不能忘忧,但酒能麻痹哀伤,让哀伤伪装在饮酒后的飘飘欲仙里,假装它不存在。
顾弦音靠着这一次次的麻痹撑了三年,到今日,除了谢容与,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就成了与她遥遥相望的美好,可见岁月能洗淡哀伤。
萧宸对她的执念她或许不太理解,但她觉得人性相通,求不得的事或人,最终总能靠岁月和解。
壶酒不知不觉见了底,叶白榆这身子不胜酒力,只喝了三两盏就头晕,她便不再饮,只默默等着萧宸喝完。
“陛下,掖庭宫该落锁了。”
萧宸屈膝靠着凭几,一只手拎着酒盏,没看她也没说话。
他嗜酒成性,已经没有什么酒能解他的忧,但他忽然想明白了阿音当年喝酒是为了什么。
她是在想谢容与吧。
所以三年里,她忘掉他了吗?恐怕没有。
思念这个东西是魔是障,遇酒缠绵,与日俱增。她自己都不曾释怀,怎么敢来教他?
叶白榆默认他同意,自行离了大殿。
她知道酒不能解思念,但现实可以击碎思念,接下来,她就要告诉萧宸,他的执念带来的只有痛。
今夜冯坚不在,值守的是于圭。
两人互相颔首施礼,叶白榆道:“于常侍的伤看来已经好了。”
于圭道:“承蒙女史惦记。”
“大父今日怎么不在?”叶白榆问。
于圭指了指天,说:“今夜乌云遮月,大父腰疼难忍,故而不在。”
说起腰,叶白榆也有些隐隐作痛,但今日不能休息,还得伤上加伤。
“那便劳烦于常侍派人送我去宫正司领罚吧。”
于圭一愣,看了眼殿门,“女史这是为何?”
叶白榆道:“使陛下被污昏聩,方才又伤陛下圣体,自该领罚。”
于圭张了张嘴,“可是……”
“你与陛下说他自不肯,但明日必有奏书奏请陛下惩处我,何必再叫陛下为难呢,横竖是要挨一顿打的。”
这不是她自讨苦吃,是今日杨家之乱的矛头本就是对准了她。
陛下昏聩四个字,就算叶紫芫不叫人说,那些**的也会说。那么陛下昏聩造成的民乱能处罚陛下吗?显然不能,只能拿她这个祸君的祸水来开刀。
若她今日不是恰好出宫遇上了,为自己开拓一二,还抓住了几个拿钱**的,那明日她的下场恐怕不死也得被撵出宫。
今日乱虽然没起来,但谣言是止不住的,她名义上就还是个祸水。朝中那些想把她撵出大殿的官员必会拿此事来逼迫萧宸。
她自己提前领了罚,是变被动为主动,堵上了那些人的嘴,萧宸便有底气去严查造谣者,运气好,或许能把背后推手揪出来。
不等于圭纠结出个结果,叶白榆便自行去往宫正司。于圭只得先顾她,跟着她一道往宫正司去,与宫正交代先莫要行刑。
宫正可不管这些,有罪便要罚,“于常侍,莫怪我不给你面子,除非陛下与冯大父说了这话,不然我们就要照章办事啊。”
于圭道:“那宫正总该查证再行刑吧?”
“她都自己请罪了,肯定是有其事啊,难道还有人自己找打?”
于圭无奈,“没不让你行刑,待我问过陛下是轻罚还是重罚,您再行刑如何?”
宫正有些不耐烦,“那行吧,你可快点,大晚上的罚完了我们还要休息呢。”
于圭只得马不停蹄地折回请旨。恰路上遇见要去尚食局的叶兰芷。
“于常侍你这着急忙慌地是要作甚,你伤不是还没好利索吗?”
“要命的急事。”于圭来不及与她细说,“劳烦姑娘马上去司药司找郑司药,就说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