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大雪中,协和医院楼下绿化带里的松树和柏树都披上了一层银装。
雪地里匆匆走过的行人大多都是眉头紧锁或心事重重的样子。
毕竟,医院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
除了医生和护士,绝大多数来这里的人要么是生病住院的。
要么就是家人生病住院的,想开心都开心不起来。
极少有人跟张倩和吴明士他们似的还有心情打雪仗,堆雪人儿。
看着鹅毛般片片飘落的雪花,罗竸宁突然有点儿手痒了。
捏泥人儿跟雕塑看似是差不多,但在具体的手法和细节方面,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要不,在雪地里弄个冰雕给京城的第一场大雪助助兴?”
这个念头一冒出头就再也打消不了。
今天要是不堆个雪人儿,不把这个事儿给办了,罗竸宁感觉自己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啪!
罗竸宁正想事情想的出神之际,一个拳头大的松散雪团在他后脑瓜上绽放开来。
“哈哈哈!我就说我百发百中,指哪儿打哪儿吧!”
距离罗竸宁七八米开外,张倩一脸兴奋地跟赵蕊和吴明士炫耀着自己的准头。
“是时候教教你们叫打雪仗了,今儿个我要是不给你们戒掉打雪仗的瘾头,我就不姓张!”
罗竸宁微微一笑,唰地一下蹲下身,大手一抓一挠,一个核桃大的雪团瞬间成型。
胳膊一甩,雪团嗖地一下飞了出去,直直奔着张倩的脑门儿上飞去!
啪地一声,雪团不偏不倚,刚好砸在张倩脑门儿上,刚刚还得意的张倩瞬间不淡定了。
“可恶,竟敢偷袭老娘,胖子,小蕊,一起上,给我狠狠地修理他!”
张倩一声招呼,吴明士和赵蕊瞬间响应,三人立马展开了反击。
唰唰唰!三只雪球从不同的方向朝着罗竸宁飞去,罗竸宁只是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就全部躲过。
昨天下午跟石俊杰的保镖杰森道格拉斯比试的时候,罗竸宁开启了【势如破竹】状态。
到这会儿【势如破竹】状态还没结束呢,罗竸宁各方面的能力都被强化了10倍。
10倍的反应能力之下,别说几个雪球了,就算是子弹都能躲一躲。
反之,在10倍力量和反应的加持下,罗竸宁丢的每一个雪球都不会落空,全都落在了张倩身上。
“啊啊啊!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只逮着我一个打是吧!”
“胖子掩护我!掩护我啊!哎呦我去!您怎么掩护的!”
“胖子你丫跟罗子一伙儿的吧!是他派来我身边的卧底吧你!这么大块头都掩护不住我!”
罗竸宁丢出的雪团就像是安装了追踪定位的导弹一样。
不管吴明士和赵蕊怎么掩护,雪团都能从各种角度,各种方位落在张倩的身上。
“不打了,不打了,我投降!我投降!投降了宁哥!”
在挨了不下100次的雪团后,张倩躲在吴明士身后举手投降了。
“嘿嘿,这还差不多,这次知道招惹我的下场了吧。”
罗竸宁拍拍手上的雪,笑得很开心。
“大爷的,你练武就是为了欺负我们家倩姐是吧。”
吴明士一脸心疼地替张倩打抱不平。
罗竸宁笑着说:“你们以多欺少,三个打我一个,我还没说你什么呢,你还有理了。”
“师傅太厉害了,我算是彻底服气了,您怎么做什么都这么厉害!”
赵蕊一脸崇拜地看着罗竸,她对罗竸宁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厨艺厉害就算了,功夫也那么厉害,打雪仗也能轻轻松松一打三。
罗竸宁给赵蕊的感觉就像是全能的一样。
“切,有什么啊,我就是现在有身孕行动不方便罢了,要不然,十个他也不是老娘的对手。”
张倩哼了一声,保持着最后的倔强。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罗竸宁也不跟她抬杠,笑着符合一句。
“欸?你们快看,那边好像有人在堆雪人儿,旁边围了一群人。”
在一旁两不相帮,隔岸观火了半天的徐克静突然指着不远处围着的一群人惊喜地叫出声。
罗竸宁几人顺着徐克静手指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如她所说,距离几人打雪仗大约三四十米开外的地方围了一群人。
从远处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人群中围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堆雪人儿。
通常来说,一般人堆的雪人都是千篇一律的那种,下面一个大大的圆球就是雪人的身子,上面一个小点儿的圆球就是雪人的脑袋。
再往雪人的脑袋上戴个帽子,或插根棒子,往雪人的身子上插两根棍子当做是雪人的手臂,一个极简版的雪人就堆好了。
但远处堆雪人儿的那个男人堆出来的雪人和往常人们见到的不太一样。
隔着太远,再加上大雪阻挡视线,看不太清作品的轮廓,但可以看见雪人的体型和成年人差不多,造型也是正常的人形。
雪人前面,那位大高个子男人好像正在勾勒雪人的面部轮廓。
“那是个高手!咱们过去瞧瞧!”
张倩一向是喜欢凑热闹,见有热闹可凑,当即便拽着吴明士往老爷子那边走去。
“哥,小蕊,咱们也去看看吧!”
徐克静也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看向罗竸宁的目光满是希冀。
“走吧,过去瞧瞧。”
罗竸宁笑着答应一声,抬腿跟上前面的张倩和吴明士两口子。
刚刚他们打雪仗的地方距离大高个子男人堆雪人的地方最多不过三十米,几步路就来到了跟前。
走近了罗竸宁才发现,正在堆雪人的大高个子男人是个金长着一头银灰色卷发的外国人。
男人看上去年纪在四十来岁,大眼睛,高鼻梁,脸部轮廓很立体。
男人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模样的中国人,两个学生看向老外的眼神里满是崇拜。
除了罗竸宁和张倩他们,不少路人也被老外堆的雪人儿所吸引驻足观望。
“哇!这是白雪公主吧?这也太像了吧!简直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跑出来的本尊一样!”
“这神态,这五官,这气质,太逼真了!”
“大写的服气,人家这堆雪人的功夫,绝对是全球顶尖的了!”
“专业,这也太专业了!”
“好厉害,这功夫,绝对下不来几十年的勤学苦练!”
“同样是堆雪人,这就是业余选手和职业选手的区别!”
围观的众人纷纷赞叹,对老外的作品赞不绝口。
老外仿佛是能听懂众人的赞叹,勾勒雪人面部的时候,嘴角露出自信和满足的微笑。
老外名叫戴维·奥斯本,是利兹大学雕塑系的资深教授,目前正在中艺做文化交流。
戴维·奥斯本的偶像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亨利·摩尔。
亨利·摩尔的全名叫亨利·斯宾赛·摩尔,是鹰国二十世纪世界最著名的雕塑大师之一。
亨利·摩尔以他的大型铸铜雕塑和大理石雕塑作品闻名于世。
剑桥菲茨威廉博物馆陈列的“斜倚的人形”,表现了一个高度精简、抽象的女性形象,是摩尔雕塑风格的典型代表。
亨利·摩尔的代表作品包括“斜倚的人形”、“家庭群像”、“王与后”等等。
而为纪念人类第一台核反应堆“芝加哥一号堆(chicago pile-1)”的建立,亨利·摩尔于1963年-1967年特别设计制作了纪念碑“核能(nuclear energy)”,现竖立于美国芝加哥大学校园内。
戴维·奥斯本的雕塑风格更偏向于写实,出自他之手的雕塑作品,被人称赞最多的就是“栩栩如生”。
他的偶像之所以是亨利摩尔,不是因为亨利摩尔的技艺,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历史地位,他的名气。
戴维·奥斯本年轻的时候就立志成为亨利·摩尔那样享誉全球的雕塑大师。
不过,这个愿望对他来说,显然是有些遥遥无期。
他虽然天资过人,悟性很高,但距离亨利摩尔那种顶尖的艺术家,雕塑家,还有一定的差距。
并且,这个差距可能需要用一生的努力来弥补。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十分钟后,戴维·奥斯本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用皑皑白雪堆成的活灵活现的白雪公主降临在了京城协和医院的雪地上。
“太牛了,这绝对是那个艺术学院的高级教授吧!”
“天呐,我从头看到尾的,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堆出了这么逼真的一个雪人,我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赶紧的拍照发个朋友圈,发个快抖,绝对能上热门!”
“第一次见到能把雪人玩的这么花的,这老外太厉害了。”
众人看到戴维·奥斯本的完工作品后,再次发出一阵赞叹之声。
“这老外有点儿实力啊,快赶上你了罗子。”
张倩看到戴维·奥斯本的成品白雪公主后,扭头看向罗竸宁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
张倩的嗓门一向很大,这次也一样,她并没有回避什么。
张倩话音刚落,戴维·奥斯本唰地一下扭头看向她。
在众人称赞的声音当中,张倩刚刚那句话尤其刺耳,也不怪戴维·奥斯本能注意到她。
“钟国仁,你丫刚猜在说神马?”
戴维·奥斯本用他最近半年才刚学会的蹩脚普通话质问张倩。
他身旁的一男一女两名学生也唰地一下扭头看向张倩,神色很是不悦。
“哟!还会普通话呢,不错嘛,看来来我们国家的日子不短了嘛!”
张倩见戴维·奥斯本一口蹩脚的京味儿普通话,顿时有种想笑的冲动。
“这位阿姨,请您注意一下您的言辞,戴维·奥斯本教授是利兹大学来中艺交流的贵宾,在全球范围内都享有一定的盛誉。”
戴维·奥斯本还没说什么,站在他左侧的那个看样子是学生模样的男生先不乐意了,开口替他打抱不平。
“欸?你这小屁孩儿叫谁阿姨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你阿姨了?”
张倩一听男生竟然叫她阿姨,顿时不乐意了,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悦。
虽然她平日里疏于打扮,懒得好好拾掇自己,但也没到被一个大学生叫阿姨的程度。
很显然,男生是看不惯或者说是因为张倩的话冲撞了老外,所以男生来给老外撑面子,找场子来了。
一旁的女生也开口道:“阿姨,您私底下怎么开玩笑都可以。
当着戴维教授的面说这些,会让人觉得咱没礼貌,素质低下,会给国人丢脸的。”
张倩听到女生的话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
“我给国人丢脸?你们俩在哪儿舔一个外国人就给国人争光了?”
“请您注意您的言辞,我们哪儿舔戴维教授了?我们只不过是纠正一下你的错误发言罢了!”
“就是,私底下吹牛说大话谁也不管你,但当着人家教授的面吹牛,您不尴尬,我都替您尴尬!”
男生和女生你一句我一句在哪儿跟张倩呛上了。
其他围观的一些吃瓜群众们你一句,我一句,有赞同张倩和吴明士的,也有觉得两个学生做法没问题的。
“安,汪,不用跟他么一般见食,我们回病房吧。”
戴维·奥斯本目光看向罗竸宁,挑衅似的说道:
“中国菜,可以,雕塑,还差得远。”
罗竸宁原本没想跟戴维·奥斯本一般见识,但听到他最后这句话后,他改变主意了。
“呵呵,外国菜不怎么样,雕塑也不怎么样嘛。”
罗竸宁的目光从戴维·奥斯本脸上转移到他的作品脸上,脸上是一副很不屑的表情。
“好!这句话说的太棒了!老外在哪儿神气什么啊!”
“不就是雕塑雕的好点儿吗?有什么好牛气的!”
“就是,在咱们国家,说咱国家的什么什么不行,脑子有病啊,不喜欢我们国家别来啊!”
罗竸宁一句话,引起了周围围观的人群当中不少人的共鸣。
在国家荣辱面前,大伙儿还是挺团结的。
戴维·奥斯本听到罗竸宁的话后没有生气,反而问道:
“哦?年轻人,你想对我的雕塑提出什么有效的建议吗?”
罗竸宁一脸平静道:“建议就算了,如果真让我提建议的话,太多太多了,你得全推倒重新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