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醒来时,身体正泡在忘还池内,抬眸便看到某人在吭哧吭哧整理法器。
最后一个法器收入乾坤袋,乐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
帝江笑了一声,苍白如纸的脸上似乎有了几分血色,正要放过这个话题,突然注意到她还在心虚。
帝江停顿一瞬,怀疑地看着她:“别的事呢?有没有做。”
“没、肯定没有。”乐归讪讪,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我也没用,我不可能像上次一样,被你随便诈一诈就承认捏了你的乃的!】
确实是随便诈一诈的帝江:“……”
乐归眼神乱飞,一看回来就发现他还盯着自己,神情比刚才还可怕。
这下不止是心虚了,乐归轻咳一声,讨好地拉了拉他水中上浮的衣袖:“尊上,你干嘛这么看着……”
话没说完,一股大力将她拉进水池,乐归猝不及防喝了一口水,下一瞬便被四面八方的水和自己漂起的衣裙淹没。
“救命!救……命,救……”
还没呼完救,乐归一个扑腾坐了起来,猝不及防与帝江四目相对。
她噗出一口水,一脸真诚:“尊上,你要相信我,我对你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二心。”
“你最好是。”帝江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乐归抹了一把脸,正要再表表忠心,突然发现他的腰带不知何时松了,本就随意挂在身上的衣裳散得更开,露出他漂亮的胸肌和腹肌……还有腹肌上看起来颇为严重的伤口。
像是剑伤,一拃多长,深可见骨,上面分布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光。
乐归还是第一次看到会发光的伤口,一时间眼睛都直了:“尊上,这是什么东西?”
“灭魂阵造成的伤口上,会有这种蓝色光点。”帝江靠在水池边缘,整个人都透着受伤之后的慵懒。
乐归更好奇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会发光的伤口。”
“你可以摸一下。”帝江道。
乐归一顿,惊讶地看向他:“真的吗?”
“摸吧。”帝江格外大方。
乐归伸手,摸上了他的伤口……旁边的腹肌。
帝江:“……”
“是你让我摸的。”乐归一脸乖巧。
【我又不是傻逼,你突然这么大方,肯定有什么陷阱。】
帝江优雅一笑,又一次把她摁进水里。
乐归咕噜噜冒着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扑腾到他对面,泡在水里警惕地盯着他。
帝江却没再对她做什么,而是闭上眼睛开始打坐疗伤。
不知道是不是乐归的错觉,从他运功开始,池水的温度就渐渐高了起来,停在一个相当舒适的温度后便停了。乐归泡在池子里,有种回到妈妈肚子里泡在羊水中的舒适感。
【一定是错觉,这玩意怎么可能给她一种妈妈的感觉。】
乐归轻哼一声,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来时,就看到帝江还在闭目打坐,而他的四周聚集了无数水母一样的泡泡。
看到这一幕的乐归安心地闭眼:“还在做梦,看来我还没醒。”
三秒钟后,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帝江已经快被泡泡淹没了。
“……尊上,你还活着吗?”她小心地问一句。
久久没等到回答,反而眼睁睁看着泡泡越来越多,乐归有点心慌,小心翼翼地起身要离开池子,结果一个站不稳朝帝江倒去,一只手无意间戳进了泡泡里,下一瞬便跌在了坚硬的土地上。
土地?她不是在池子里吗?乐归看着绵延不绝的旷野和昏沉浩瀚的天空,还没等完全反应过来,就看到风云变色,无数魔气汇聚眼前,平坦的大地开始震颤,如雨后春笋一般朝苍穹刺去。乐归身在其中,眼睁睁看着一块巨石朝自己砸来,她下意识抱头,却看到石头穿透她的身体滚落深渊。
魔气越来越浓,几乎遮住了她全部视线,而日月交替也在无限加速,天与地明灭明灭,平地一瞬堆叠而成的高山上草木花鸟变换如幻灯片,乐归看着这震撼的一幕,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婴孩的啼哭。
婴孩?
乐归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就看到魔气散尽,山的中央有一湾泉水,里头泡着一个雪白漂亮的男婴。
乐归看着男婴在不断变换的昼与夜里快速生长、修炼,终于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了——
她好像在作为旁观者,观看帝江某些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的片段。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水池里跑到这里的,但既来之则安之,乐归干脆坐在地上,看着男婴在天地灵力的哺育下成长、抽条,然后周遭环境一变,成了他第一次挑战时的画面。
第一次跟人打架,他的经验显然非常空白,一开始就毫无招架之力,被人两招杀去半条命,最后艰难获胜时,身上的白衣几乎变血衣。
然后他就开始穿红色的衣裳,他的实力也越来越强,乐归看着他从魔界战到天界,再从天界战到魔界,直到战无可战,才回到最初孕育他的地方。
乐归看着他问先知镜,这世上还有谁可一战,先知镜说没有,百年之后会有一个天才出现,但与他相比还是差了些意思,而它能看到的至少万年内,他都不会再有对手,至于万年之后……或许也不会有。
乐归看着他坐在王座上沉默许久,窗外日月频繁变换,流动的光影落在他的眼睫上,明明是暖色的,他却冷得好像一尊雕塑。
乐归只是看着他,都觉得孤独和无聊。
这里的时间很是模糊,乐归勉强判断出他在王座上几乎坐了一年的时间,然后开始每天换一座山修炼。
可换了地方,还是无聊,找来一大群人吹拉弹唱,还是无聊,刻意把防御禁制撤下大半,引来无数敌人钻漏洞来复仇,也依然觉得无聊。天道规则,修为越高寿命越长,到了他这个境界,几乎可以预见将有千年万年,一成不变。
无聊,太无聊了。
于是在某个离开敝犴台后的深夜,他毁去精心打造的苍穹宫,来到桃花树下饮酒听曲儿,打算在这里归于沉寂。
已经渐渐感到疲惫的乐归总算看到了熟悉的画面,立刻打起了精神。
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她才发现在帝江去之前,桃花树上并没有往下飘花瓣,是帝江落座后身上散出一种虚无缥缈的烟雾,才让桃花簌簌往下飘,而当时侍酒的她以及在场其他人,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些从他身上生出、正飘往苍穹宫方向的烟雾。
近距离看着‘自己’给帝江倒酒,是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乐归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戳‘自己’的脸,结果还没碰到,就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淹住了口鼻。
“咳咳咳!”她挣扎着坐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水池里,她顾不上去看帝江,扶着池边剧烈咳嗽起来,试图把呛进去的水咳出来,“咳咳咳……呕!”
乐归发誓,自己真的只是想咳水而已,所以当一大片黑血就这么被咳出来时,她下意识看了眼帝江,确定他没有睁开眼后立刻把外衣脱下来,手脚麻利地去擦池边的黑血。
【十个变态九个洁癖,万一被他发现我吐这里就死定了!】
“你在干什么?”帝江突然开口。
乐归立刻回头:“我在!”
她默默挪了一下身子,挡住身后的衣服。
帝江疲惫地看她一眼,脸色比之前还差,看到她鬼鬼祟祟也没有追究,只是冷淡吩咐:“过来。”
“……怎么了?”乐归干笑。
帝江:“给你压制缠心蛊。”
乐归一愣:“真的?”
“假的。”帝江面无表情。
【他说假的,那肯定是真的。】
乐归立刻趟着水蹭了过去:“谢谢尊上,尊上你太好了!”
帝江似乎连同她废话的力气都没有,抬手便点在了她的眉心,乐归只觉额间一凉,顿时期待地看着他。
然后帝江就不动了,神色越来越微妙。
“……怎么了?压制不了?”乐归心里咯噔咯噔的。
帝江神色复杂地看向她:“那女人给你的辟谷丹,你全吃了?”
“吃了啊。”乐归一脸坦然。
帝江:“你不是怀疑那是毒药?”
“怀疑啊,但你不是让我吃嘛,还说了两次,”乐归吸了一下鼻子,“我寻思你说了那么多次,肯定有你的用意,所以就按时吃了……辟谷丹怎么了?”
“没什么,那是缠心蛊的解药。”帝江随口道。
乐归松了口气:“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那就是缠心蛊的……解药?!”
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她震惊到差点破音,紧接着又想到什么,“那我最近一直吐的黑血,其实不是因为快死了而是在排毒?”
帝江定定看着她,第一次感觉有点看不透她。
怕他,不信任他,却对他的话照做无误,这算什么?
“蠢人有蠢福吗?”他若有所思。
乐归:“……”
【所以他一直知道辟谷丹是解药?!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害我担惊受怕这么多天!】
【先知镜那个畜生知道吗?肯定知道!腰腰刚走那会儿它还说我只剩一个月性命,前几天就说我还有俩月,它要是不知道我头割下来给它当球踢!所以这俩货就一直冷眼旁观我这些天伤心难过垂死挣扎?我要不是突然脑抽听了帝江的话,每天按时吃辟谷丹,那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对,应该不会死,帝江刚才不还要给我压制蛊毒吗?说明他是不想我死的……他就是享受这种把我玩弄于掌心的快乐!混蛋蠢蛋王八蛋&*%¥##……】
帝江愉悦地闭上眼睛,大半身体都泡在温热的泉水里,享受这一刻难得的放松。
突然,某人的心声消失了,寝殿再次变得空旷无聊。
帝江撩起眼皮,就看到某人红着一张脸,正无措地看着他。
“尊上,我怎么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啊。”她眸色盈光,透着一分茫然。
帝江重新闭上眼睛:“正常,缠心蛊解了之后,残毒会因人而异产生后遗症,有些是起热有些是头疼,都不算严重,一两个时辰就痊愈了。”
乐归没有说话。
帝江静静泡着泉水,即便没有动用神识,也能感觉到她的靠近,他没放在心上,正准备小睡一会儿时,某人便如蛇一样蹭了上来,抬起双臂抱住了他的脖颈。
帝江再次睁开眼,就看到她的脸更红了。
“尊上,你都不好好穿衣服,是不是为了勾引我啊。”乐归说着,一只手捂在了他的胸膛上。
帝江:“……”
缠心蛊解了之后,残毒会因人而异产生后遗症,有的是起热有的是头疼,帝江活了上万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的后遗症是……发1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