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
罗博张嘴,喊了谷子地一声。
坐在地上目光略有一些茫然的谷子地闻声转过头来。
“连长,刚才我去看了一下,现在咱们连就剩下九个能喘气的了,其中七个是重伤,能活动的,就咱俩人了……下一步,你有什么计划?”
谷子地闻言沉默了。
这么大范围的防御阵地,指望两个人,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
明天早上或者今天晚上,如果敌人再一次进攻,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
连里的人都在这,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
他不能抛开弟兄们。
“连长!”
侧面躺着的焦大棚艰难地开口:
“连长,你跟指导员撤吧!咱们坚持了一整天了,再打就真的全打光了……给咱们九连留点种子吧……”
“你们走吧……把弟兄们的家信都拿着……”
……
“走吧……”
老刺猬也嘶哑着开了口:
“俺们都是废人了,不能拖累你们……”
窑洞口,姜茂财的声音也穿了过来:
“是啊,连长,指导员,你们走吧!……想着跟俺爹俺娘说,……说俺不孝,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了……”
谷子地热泪滚滚而下,这都是他的弟兄!他的亲人!他怎么会,怎么能,能离他们而去!
“都住嘴!”
谷子地厉声大喝道: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块死!在你俩中间给我留块地儿!咱哥仨一起走!”
“弟兄们的尸首不能让敌人糟蹋喽,我去把姜茂财搬过来,到时候咱把窑口一炸一封,嘿,这洞里可宽敞,咱弟兄们也算是入土为安喽!”
扭过头来,看着罗博道:
“指导员!交给你个重要的任务!你拿着弟兄们的家信,带着公文包,马上后撤去过河,找到团长他们,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团里!别让弟兄们白死喽!”
想了想,又道:
“你写份命令,我给你按上手印!命令你将九连的战斗经过报告给团里!就说九连奉命坚守阵地,坚持战斗了一整个白天,击毁敌人坦克八辆,击毙敌军无数,弹药消耗殆尽,自连长谷子地以下共四十七人全部壮烈牺牲!特命九连代理指导员王金存向组织报告战斗详情!”
罗博胸中有一股暖流在燃烧,这是谷子地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为自己找一个理由撤离!
这一刻,他再次感觉到了战友兄弟的关怀与亲爱。
被这种情绪所感动,他已经抛开了当初的一些犹豫与退缩。
不说回到了团里团里会怎么看自己的又一次后退,单单只说这些战友兄弟,他就不愿也不能离开……
“连长!我不走!我有一个计划,你参详一下!”
“我刚才查看了,这里的巷道四通八达,纵横交错跟蜘蛛网似的,咱们现在已经没什么跟敌人正面对抗的战斗力了,可是也不能白白的牺牲!”
“咱们将弟兄们转移到巷道深处,把洞口炸了,在地底下坚持下去,量那些敌人也找不到咱们!现在后面的桥已经炸了,他们也过不去,得修桥,等天黑的时候咱们钻出去给他们来一下子!我估计,咱们的反攻也快开始了,能坚持到那时候,伤的那几个可能还有救!九连也能留点种子!”
谷子地闻言,犹豫不决,嘴里念叨:
“这是要当个地老鼠?”
“地老鼠有啥?能活下去,不比当个死耗子强?……我看行!……嘶……”
旁边的老刺猬接话了,焦大棚也点了点头。
谷子地不再犹豫,叫到:
“那就这么地!”
于是,罗博与谷子地两个人开始将九连的弟兄们抬进深深的巷道里,直到罗博前面找出的那个宽敞的工作面,先活的,后死的,几十人抬下来,罗博还好,前期受了些内伤的谷子地已经累得半死瘫倒在地……
“连长!你在这守着,我去上面给他们留点好玩的玩意!”
谷子地看着罗博挥了挥手,小心点!
罗博点点头,猫腰七拐八拐的回到了窑口,打量了一下,摸到几个重要的地点,将收集的手榴弹绑在一起做了些布置,又将剩余的最后一个炸药包埋在了离阵地最近的那辆坦克旁,做好了绊弦,悄悄躲回了窑洞口。
用空间收取了窑洞口的支撑柱,又收取了上方侧面的岩土,再倒出来,轰隆几声,将洞口封闭了。
又努力在不显眼的位置弄出了一个小小的观察孔,耐心等待起来。
……
深夜了,困得不行的罗博忽然感知到了有人接近,忙睁开双眼向外看去。
只见细细索索地,一群人悄悄地摸了上来。
逐渐接近,逐渐接近,
“轰!”用集束手榴弹改装的简易地雷爆炸了!
几人被炸飞,周围躺倒了一片。
成了!
罗博兴奋地一拍手!
敌人停滞了一下,在军官的催促下又冲了上来,这次命好,直冲上了阵地。
只听得一阵骂骂咧咧:
“娘的,我就说这群王八犊子早就跑了!”
“妈的,害老子又损失了一个班!”
“狗日的……”
“逮着非扒了他们的皮不行!”
……
罗博心中怒骂:双倍反弹!三倍反弹!
这时后面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是谷子地听到爆炸声担心赶过来了。
“怎么样?”他紧张地问。
“敌人摸上来了,”
话音未落,“轰隆!”又一声,又不知哪个倒霉蛋碰上了诡雷了!
“嘿嘿,起码报销了十几个,够本了!”
罗博拍拍谷子地,“走吧,回去吧,连长!”
说着扬扬手里刚取出的马腿肉,笑着说:
“咱们吃肉去吧?!”
谷子地瞪大了眼:
我日!我的马!
你的马早死了!咋滴?咱们不吃留给外面那些狗日的?
谷子地无语了半天,摇头跟着罗博回了巷道深处。
……
地底,巷道深处。
躺满一地的人群里,烤熟的马腿肉,夹杂着罗博掺进去的从空间里取出的肉脯,被撕成了小小的肉丝,塞进了已经没有力气动手的重伤员的口里……
昏暗的马灯下,气氛宁静,压抑,沉重……
残酷的一天。
本来就只剩下四十来号人的九连,经过一天残酷的战斗,仅仅只剩下了九人。
其中七个是重伤。
罗博摸了摸头上,一条狭长的豁口正在隐隐做痛。是在坦克里受的伤。一直在高强度的运动,肾上腺素激发,没有觉察剧烈的疼痛,现在歇了下来,只感觉头疼欲裂。
谷子地提着灯来看了一下,拍拍罗博道:
“看样子没伤到骨头!你小子命真大!”
罗博一咧嘴,牵动了伤口,露出来个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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