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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盛明华没想到的是曾经被她骂跑的姨婆——她带着其他几门远房亲戚来哭灵,把那几个争夺家产最凶的叔伯兄弟大骂了一顿,那些话盛明华是一辈子都骂不出口的,可是听着她们破口大骂、看着叔伯兄弟脸上的神色,她感觉无比解气!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她哥哥当初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就算只是口头说着好听的、就算是假的,人有时候也会很需要一些这种安慰和支持。

盛明华顺利的得到了承光的监护权,也磕磕绊绊的守住了盛氏。

她尽心尽力的抚育着承光。虽然家中凡事都有佣人们,她还有许多的助理和秘书,但是家里有个小孩子,外面有偌大一个盛氏,盛明华的时间和精力都被这两样耗光了。

近十年过去,她将盛氏守住了,承光长成了一个健康的小男孩,和他的爸爸很像。

盛明华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快要三十岁了。

她心想,她这辈子应该也就这样了。

可是就在她三十岁这一年,她遇到了赵怀章。

那是在她母校的一个荣誉校友会上,她作为名列第一的荣誉校友受邀参加,现场有许多学生的作品展出,盛明华看中了一幅画,助理去交钱办手续,她就在附近随便转转。

恰好被她看到刚才过来向她道谢的画作者,正拉着一个年轻男人、激动的说着:“……是盛氏的总裁买的!她好年轻好漂亮啊!她说我有天分、以后一定会有前途的!”

盛明华听着想笑,可是那个年轻男人先笑了。

他的笑容……像月色下风骨清高的荷花,绝色月华之下宠辱不惊的徐徐绽放。

后来赵怀章成为了她的枕边人、最亲密的人,盛明华却很少见他那样笑。

盛明华正失神,助理办完买画的手续回来,走到她身边轻声的说:“盛总,可以走了。您下午还有三个行程。”

“你看那边,”盛明华示意她看那个年轻男人,“那个是谁啊?”

盛明华会这么问,是因为她的助理就是这个学校毕业的。

当初盛家出事,盛明华放弃了刚考上的服装设计系回去主掌盛氏,这么多年虽然她从来没有提起过,可是她心里是遗憾的,所以每年盛氏都会在这个学校举行招聘会,这个助理就是前年的招聘会上选上来的。

“他叫赵怀章,是本校美术系毕业的,后来留校当了老师,我大一的时候听过他的课。”年轻的助理是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的,长长的头发又黑又亮,盛明华总是训她为人做事软弱,一边训一边教,想着以后将她放到秘书室里,应该能有个好前程。

至于赵怀章——

我活得这么辛苦,难得喜欢一个人,能不能不管对错、由着我?

盛明华为别人打算,自然有更多的人打算着她。

难得盛家的女魔头看中个男人,还是个穷教书的,于公于私、明里暗里不少人迫不及待要促成这事。

说来也巧,赵怀章那时候正心思活动、想着离开学校。

他喜欢学校的安逸和氛围,可是像他这样从农村来的男孩子,念了这么多年书,再回去种田是不成的,留在城市里,除了画画和教书他什么也不会,而画画和教书远不能让他在这个大城市安家立业,更不用说他还想将老家的父母接来城市安度晚年。

不算拮据也远不算富裕的日子,令他连午夜梦回都会觉得遗憾啊——这一生就这样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他放在学校画廊里的画被人全部买走了。

赵怀章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忐忑又激动的去见买主。正巧是学生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间,校园里到处都是人、乱闹闹的,赵怀章远远看见他的画正被人搬上车,有个女孩子在旁边叮嘱搬画的人:“小心一点,动作轻一点。”

四周过路的学生们三五成群、高声谈笑,那么吵闹的环境,赵怀章看着那个女孩子,觉得内心忽然无比安宁。

他深吸了一口气。

赵怀章走过去,却被告知这位并不是学生口中那位“好年轻好漂亮”的盛氏总裁。

“赵老师,其实我是服装设计系毕业的,大一的时候我修过您的一门课。”小女孩在盛明华多时教导下已经学会强装大方,但这时面对年轻英俊的男老师,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脸。

“盛总她很欣赏您的才华,如果您时间方便的话——”女孩子暗暗也是深吸了一口气,说。

她来这里既是按照盛明华的意思来买画,也有其他人命令她促成好事。

赵怀章不知道这并不是来自盛明华的邀请,所以他不但去了,而且诚心诚意的请盛明华吃了一顿饭。

卖出了那么多画,他终于能在这个城市买一套小小的房子,能将父母接来看看城市的风景,也不必辞职了……赵怀章怀抱着对这一切的感激,带盛明华去了他很喜欢的一个小馆子。

那是盛明华一生当中唯一一顿只有一道菜的饭。

炖鱼汤,锅那么大的一盆,里头有胖胖的鱼头、鲜嫩的竹笋、柔软的黑木耳、可爱的鹌鹑蛋……“好好喝!”盛明华捧着赵怀章盛给她的一小碗鱼汤,幸福的眯着眼睛感慨道。

上一次有人这样特地陪她吃饭、亲手给她盛汤,还是十几年前她哥哥还在的时候。

明艷动人的盛氏总裁,在大学城外一家不起眼的小馆子里、一大锅的鱼汤前,泪盈于睫。

赵怀章从前日子清苦不想拖累人,从来也没交过女朋友,这种美人掉泪的事情他是第一次碰上,手足无措,默默的递给她手帕——他的手帕。

盛明华稀里糊涂的接过,擦了眼泪才发觉,她破涕为笑,将那块格子棉布的手帕甩到他手边,“好土!”

赵怀章一向好脾气,不好意思的笑笑就把手帕收起来了。

哭过以后的盛明华双眸如同雨后星空愈加璀璨,小饭馆昏黄灯光下,明艷不可方物。

赵怀章心跳有些快,垂下了眼睛。

这一顿饭之后,事情完全脱离了赵怀章的控制。

他的画从学校的画廊搬去了拍卖会,每人加价一次最少三十万;国内知名的画廊主动上门,以很高的价格收购他的画作;他的小房子换成了市区最好地段的三居室;他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画展;他的父母得了重病、住进了私人医院里最好的病房,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有一天早晨,赵怀章像往常一样走进他装修豪华的浴室,洗脸时他照镜子,忽然发觉自己变成了完全陌生的一个人。

他从一个寒门学子、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年轻老师,变成了一个国内知名、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画家。

可赵怀章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不是他凭自己得到的的,这些……都是盛明华带给他的。

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现在什么都有,但是也失去了一切:学校的工作、清贫却安静的日子,甚至连父母都双双过世了。

他唯一有的……就是盛明华。

等到盛明华从国外特意赶回来参加他父母的葬礼,灵堂前她关心的问他还好吗?赵怀章静静的看着她,终于伸开双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后面的故事就太世俗了,无非就是一个男人依附着一个女人生活,被周围所有的人瞧不起,而他的妻子从来不知道“自卑”为何物,况且她那么忙,维繫着一个庞大的企业和家族,剩余不多的时间还要绞尽脑汁的为她唯一的侄子打算……赵怀章越来越沉默,他开始酗酒。

一次大醉酩酊醒来以后,赵怀章发现自己身边躺着她妻子的女助理。

一步错、步步错——

你们觉得我薄情寡义、卑鄙懦弱、冷血无心、毫无承担……其实我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活的这么辛苦,却将一生都活成了一个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更小云朵和祁远哥哥,后天大年初一,更g市这帮娃闹新春的联合番外,你们想看这群娃干点啥呢~

——————————好像是倒数第三更……吧?

☆、第82章

番外之白色香奈儿套装

白色重磅真丝衬衫、黑色高腰裤装、十二寸细高跟,谢嘉云那会儿正在追求衣服烘托气质的阶段,二十岁的小姑娘天天穿着三十岁女人的职业装,沉着一张明艷艷的俏脸就以为别人会怕她。

秘书室的人倒是确实挺怕她,见她来了立刻全部都站了起来。

“谢总,叶总派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您的。”秘书捧过来一个黑色的盒子,双c的logo大大的印在上方,华丽的白色丝带绑了一个繁复精緻的蝴蝶结。

谢嘉云漂亮的眼睛盯着那盒子看了半天,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就给它烧出个洞来。

“拿进来吧。”她冷声说。

秘书把盒子给她拿进去就连忙退走。

谢嘉云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继续盯着桌上的盒子看,脸上神情又气又恼又甜蜜,复杂极了。

手机响起,她看也不看就接起来。

“收到礼物之后回一个致谢电话是基本礼貌。”叶祁远的声音,无论何时都令人想揍他。

谢嘉云直冷笑。

“喜欢吗?”他语气硬邦邦的问。

这种程度,已经是叶祁远先生的温柔了。

谢嘉云抬手掀翻了盒子,里面端端正正叠着一套白色套裙,她拎起来丢在一边,不阴不阳的:“多谢叶总,衣服很漂亮,叶总破费了。”

她自然是知道他最恨她这种语气才会这么说的。

果然,叶祁远下一刻就怒了:“你他妈闹够了没有?!说话再这么欠、我抽你信不信?!”

谢嘉云心头的火蹭蹭蹭的往上蹿,慢声冷冷的说:“抱歉,我说话就这样,你想听好听的——去找你的张小姐好了!”

“谢嘉云!”叶祁远暴怒了,压着声音在电话里吼:“——好啊!我现在就去找她!”

吼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谢嘉云摔了电话,气的头都疼了,倒在办公椅里揉着太阳穴,眼皮跳个不停,她心里难受极了。

叶祁远那个混蛋什么都干得出来,会不会……真的去找那个什么张家的小姐?

那个女的看起来乖乖巧巧、文文静静的,肯定什么都听叶祁远的,叶祁远那个混蛋那么大男子主义,碰上这种柔弱乖巧的小白兔他一定满意极了,说不定真的就会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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