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娴说被方鹞下毒,秦衍风心弦一紧。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敢暴露,只得继续演戏。
秦衍风圈揽着步履虚浮的江娴,愣愣地看向秦随星,扬声道:“她说她中毒了。”
秦随星大惊失色。
他甩开方鹞,快步跑到江娴身边,用手指撑开她眼皮看了看瞳孔。
真有中毒的症状!
“大哥,你给嫂子多喝点热水,我这就去请大夫!”此事非同小可,秦随星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方鹞趁乱想逃,被翠浓汤万香等人拦住。
十九娘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眼泪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自责万分,“都是我不好,光顾着忙生意,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人遣走,竟害惨了姐姐。万一是鹤顶红砒霜这类的剧毒,那可怎么办?”
“应该没事的……没事的。”翠浓安慰十九娘,也是在安慰自己。
汤万香命小二将方鹞用麻绳捆了扔进柴房,等江娴醒了定夺。
酒楼门口人多眼杂,秦衍风看了眼陷入昏迷的江娴,沉默少顷,将她打横抱起,往楼上走去。
翠浓赶紧跟上,“大公子!等等我!”
经过上一次揭发于蓝桃的事儿,翠浓对这位神志不清的大公子总算有了几分亲切。她将二人引入江娴平时休憩的房间,垫着贵妃榻上的大迎枕,“来,让夫人躺在这里。”
秦衍风依言把江娴平放在贵妃榻上。
翠浓谨记刚才秦随星说过的话,连忙跑下楼,“大公子,你照看一下夫人,我去打热水。”
待人走了,秦衍风这才大肆打量四周。
屋中一片狼藉。
倒塌的屏风、撞断的门闩,以及散落一地的珐琅花瓶碎片,无不昭示着方才江娴的激烈反抗。
秦衍风满腹疑虑。
怎么会这样?
上一世的叶荷萱爱惨了方鹞。
他们夜夜私会,毫不顾忌礼义廉耻,甚至当着秦衍风的面,对他嗤笑不屑。后来,叶荷萱将攒的嫁妆全部赠与方鹞。在她死后,方鹞带着大笔银子远离京城是非之地,妻妾成群,好不逍遥。
秦衍风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方鹞,但他当时心想,叶荷萱已死,他与她之间恩怨两清,干脆放过她生前最喜欢的男人。
没曾想,这一世的叶荷萱性情大变。
她对他千好万好,对方鹞却各种毒打……这就离谱!
秦衍风百思不得其解。
他转动眸子,看向躺在贵妃榻上的江娴。
午后微微西斜的阳光,从窗户缝隙静悄悄地攀入房间。女子昏睡的面容,一半镶着橘暖色的阳光,一半沉在晦暗的阴影中,静谧的美丽。
她面色潮红,嘴唇泛白,不像中了鹤顶红和砒霜。
为了印证这点,秦衍风拉起她的右手腕,给她号了号脉。
久病成良医。
秦衍风与杜太医接触多年,于医道略知一二。
他将指腹轻轻搭在纤细的皓腕上,凝神诊断。
脉象还算平稳,没有性命之危。具体江娴中了什么毒,还要等正儿八经的大夫来了才知道。
其实稍作推断,秦衍风便知方鹞不可能给江娴下毒。
方鹞想攀附权贵,哪有一上来就把“权贵”毒死的道理?
思及此,秦衍风放下心来。
他正要松开江娴手腕,江娴忽然咳嗽。
剧烈的咳嗽令她从昏睡中苏醒。
江娴抬起沉重的眼皮,歪着头眯着眼想要确认面前坐着的男子是谁。待反应过来,她迟钝地问:“秦衍风,你怎么在这里?”
秦衍风看她一番迷迷糊糊的样子,真假参半地忽悠:“你让我过来的。”
“我有说这个话吗?”
江娴敲着脑袋,记不太清了。
她隐约想起自己殴打了方鹞,然后中了媚香粉……
对了!媚香粉!
江娴惊然。
她低头扫了眼凌乱的衣襟,又看向旁边衣冠楚楚的秦衍风,担忧道:“我……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秦衍风藐视,“你能对我做什么?”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江娴又病弱,他一只手就能将她拎起来。
“啊?难道没有吗?”江娴有点诧异,她捂着衣襟喃喃自语,“方鹞说我吃了媚香粉哎,我还以为会扒拉你衣服什么的……咳咳。”
她误解媚香粉是烈性舂药。
像话本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吃了这种药就会兽性大发,不跟人亲亲摸摸好不了,否则会爆体而亡。
原来全是骗人的啊!
搞半天,这媚香粉除了让她浑身无力脑子发昏,也没啥作用。
秦衍风听力极好,听清她念叨的话语,霎时红了耳根。
他瞪了眼江娴,无语至极:叶荷萱你怎么回事?竟敢说这样的虎狼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