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风坦然镇定的做派,让方暄极不乐意。
方暄下定决心让秦衍风吃瘪。
刚好江娴在这里,他可以趁机出难题。让自己大出风头,也让姓秦的下不来台,可谓一石二鸟之计。
思及此,方暄冷冷一笑,眼珠子一转,沉声道:“秦公子,不如这样好了,我出一上联,你对下联,便算过关。”
“方公子请出题。”
秦衍风语气淡淡,未见惊慌。江娴却立刻跳出来打抱不平,“方暄!只不过是给小孩儿启蒙,教些《三字经》《千字文》罢了,出什么对子?你当初也没有考我对子啊!”
江娴吟诗作对一窍不通,方暄不也很满意吗?
方暄气得要死。
秦衍风被江娴维护,心里却乐开了花。他轻轻拽过江娴的衣袖,摇了摇头,“无妨。如果这样能让方公子心无芥蒂,他不管出几题,我都会作答。”
江娴还欲再说,方暄却已气冲冲地道:“秦公子,我的上联是‘上钩为老,下钩为考,老考童生,童生考到老’!”
此句是方暄书院里的夫子想出来的绝对。
夫子十三为童生,到了五十岁都未中进士,郁郁不得志,在书院写下此联,难倒了无数学生。
方暄便是其一。daqu.org 西瓜小说网
他今日将这难题平抛给秦衍风,便想让他在这上面栽个跟头。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几息时间,秦衍风便对出了下联,温言道:“二人成天,一人成大,天大人情,人情大于天。”怕方暄不能理解,秦衍风还细心地折了一段树枝,在地上将两行字写了下来。
字迹乃潇洒工整的行楷。即便是一截树枝,亦写出了游云惊龙铁画银钩之感。
这一手好字,以及无比对仗的下联,让方暄当场呆住。
江娴不懂对子,但看秦衍风这字迹,便知道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秦虞渊,你字写得真好。”
“娴娴要学吗?我教你。”
“好啊。”
江娴在这边经常为自己的狗爬字头疼。能有个免费的老师教学,她求之不得。
方暄本意是想让秦衍风栽跟头,没曾想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看着江娴和秦衍风说笑,他嘴都差些气歪了,不甘心地道:“勉强算工整吧。我还有一题,秦公子,你听好。”
秦衍风勾了勾嘴角,手里闲散地把玩着树枝,“请讲。”
“晋武平吴,以独断而亡。齐小白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方暄这是把行卷的题目都搬出来了。
这两年的科举试题,大都是秦衍风亲自出题,他无语了一瞬,“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
“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夫何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何也?”
“继体之君未尝无可承之法;但德非至圣,未免作聪明以乱旧章。”
方暄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忍不住道:“你好大胆子,竟敢妄议朝政。”
秦衍风皱眉,“有何不敢?”
这不都是他的日常。
方暄考了些枯燥困难的八股问题,秦衍风一一作答,滴水不漏。方暄彻底没招了,他不想让秦衍风入乡学,一咬牙,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展开纸上的画作,厉声问:“最后一题,此画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江娴定睛一看,瞪大双眼,斥责道:“方暄!你这是……”
“让秦公子说!”
方暄打断江娴的言语,故意阴阳怪气,“秦公子才思敏捷满腹经纶,不会连这道题都答不出来吧?”
秦衍风看着方暄手中的画,神色一僵。
那画上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梨。用炭笔所画,黑白两色线条排笔,通过明暗关系,栩栩如生。
熟悉的笔触和画风,当今世上,除了弟弟秦随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秦衍风半晌没答,方暄不禁冷笑,“怎么?秦公子不知道?”
江娴拧眉,正欲生气,就听旁边的秦衍风淡淡笑说:“是江娴。”
方暄震惊地道:“是不是你看到过她作画?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有什么不可能?其实猜也能猜到。”秦衍风深邃的眼眸定定地看向江娴,温和一笑,“这画落笔细腻,技艺高超,可谓精妙。正如娴娴此人,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澧兰沅芷,天下无双。”
江娴“腾”地一下烧红了脸。
她抬手抚了抚怦怦的心口,脑子里一团浆糊,晕晕乎乎。
秦虞渊也太会说了吧!
这……这谁招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