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暂时驱走黑暗。
江娴抱膝坐在火堆旁边,手里举着一只野兔,认真地烤着。
刚才从草丛里蹿出的动物就是它。
本着送上门不要白不要的原则,秦衍风将兔子捉住,利索地清理干净,用削好的树枝串起。江娴自告奋勇地领取了烤兔子的差事,她望着火光,笑吟吟道:“我做菜的手艺还不错。”
秦衍风没有口腹之欲。
他将杨五的佩剑横在膝上,低头用棉布轻轻擦拭剑身。
杨五很宝贝这柄剑,他得照看好了。
“我还以为你只会吃。”秦衍风调侃道。
江娴倒是不在意,“会吃才会做。”
她嘴巴刁,吃东西讲究色、香、味。在汤万香身边久了,学会了一点蒸煮汆烤的皮毛。
说话间,兔肉表皮被烤的滋滋作响,一滴滴油顺着肌理纹路慢慢滴进火堆。江娴见状,赶紧翻了一面,“等会儿兔子烤好了,你尝一口,就知道我所言非虚。”
秦衍风好笑地抬眼看她,她正专心致志烤兔子。
暖黄色的火光在夜风的吹拂下微微跳跃,描摹着她温柔姣好的轮廓,娴静恬淡。
江娴察觉到他面具下的视线,以为他在馋兔子,忙安抚道:“别急别急,第一口保证给你吃。”
秦衍风:“……”
谁稀罕你那兔子了!
密林中虫鸣不绝,偶尔扑棱棱飞过一只鸟雀,静的出奇。
烤肉的香味渐渐在鼻尖弥漫。
江娴正感慨有细盐辣椒就好了,却似乎听见不远处传来铃铛的叮叮脆响。
荒郊野岭哪儿来的铃声?
江娴觉得自己幻听了,正想问一问秦衍风,下一刻,就见他握住剑柄,忽地站起,几脚踩熄了火堆。
“走!”秦衍风警惕地看了眼周遭,拉着江娴远离马车,躲到一棵大树背后。
江娴一头雾水。
她手里还举着兔子,用气音询问:“怎么了?兔子还没烤熟……唔。”
话没说完,就被横伸来一只手捂住了嘴。
秦衍风手修长有力,男子略显粗糙的手掌捂着江娴吹弹可破的唇颊,让她很不舒服。
江娴睁大了眼睛,借着惨淡的月光,朝对方左右转动眼珠,推了推他的手腕。
秦衍风这才发现还捂着她嘴,慌忙松开。
这时,林子里传来男人低声交谈,偶尔短促的铃声,以及逐渐靠近的几只火把。
虽不知来者好坏,但两人倒是默契,一同往树后隐藏身形。
秦衍风右手缓缓扶上剑柄,如星双眸,一瞬不瞬的直视前方,严阵以待。
方才没听错的话,那铃声是山贼惯用的暗号铃。三短一长,三长一短,以此确定拦路抢劫的目标。再者,郧县云州这一带,多有匪徒占山为王,以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谋生。朝廷清剿数次,因种种原因,并没一网打尽。
保险起见,秦衍风灭了火堆,带着江娴暂时藏匿。
不多时,纷踏的脚步声慢慢渐近,四五个高矮不同的粗蛮汉子手持刀剑钻出,将马车团团包围。
枣红马儿打了个响鼻。
一个穿绿衣的男子用刀尖撩开车帘,发现车厢里空无一人,“老大,那小娘们儿不见了。”他皱了皱眉,“没道理啊!咱们提前把官道上的树砍断了,他们无路可走,应该在这里夜宿才对。”
“……会不会是提前听到铃声,躲起来了?”
“除了道上,谁还知道暗铃?那个驾车的车夫?”
“有可能。”
绿衣男子与人说话期间,一名容长脸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举起火把,弯腰查看火堆,得出结论,“火堆还是热的,人肯定刚刚才离开。”
容长脸显然是几人中的头目。
他眯了眯眼,吩咐道:“小张,你留下看管马车,顺便搜罗财物;其他人跟我去追!这次一定是条肥羊,不能让他们跑了!”
躲在大树背后的江娴听见此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财不外露那句话是真的。
他们的马车崭新招摇,不知什么时候被山贼匪徒盯上了,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江娴暗暗后悔。
她在京城富饶之地待久了,危机意识淡薄,根本没想到会遭遇打劫。
对方足足有五人,个个身强力壮,手持利器。
反观他们,只有两人。
江娴掌心里浸出冷汗,竭力保持镇定,没有自乱阵脚。她抬眼,看向身旁的秦衍风,用口型无声地问:“我们……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