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相王李旦以为风平浪静之时,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突然跑进席中。
安乐公主眉梢眼角闪过一抹惊讶之色,没想到她还有脸回来?
太子李崇俊看见来人,不禁下意识地正了正身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也许是他太得意忘形,竟忘了李隆基如炬的慧眼。
“力士,你去查一查,方才太子去过什么地方。”
“是。”
高力士趁人不注意离开宴席。
这边御座上的圣人李显,望着地上惊慌失措的贵女,那模样仿佛身后有鬼追她似的。
“这孩子看着面善。”李显皱了皱眉,他想不起来这是谁家的女儿了。
韦后提醒:“圣人忘了?她是大将军李多祚的嫡女。”
“哦。”李显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李多祚与神龙政变的那些大臣走的很近,在张柬之等人死后,他没少发牢骚,说这些人死得冤,李显看在他多年忠心耿耿地份上,没有追究,可终究心里不喜,此刻见他的嫡女慌慌张张,一点不懂礼仪,略带怒气地质问。
“你这是怎么了?”
李君面色惨白,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见到的东西拿出来,她本想找太子商量一下,哪里知道帝后已经驾临。
“臣女方才在龙池附近的牡丹亭赏花,哪里知道,竟…竟看见这个!”
李君一咬牙,从身后掏出一个一寸高的娃娃,那娃娃应该是从土里扒出来的,上面还沾着黑色的泥,脖颈处系着一枚红色带子,极为显眼。
“这是什么?”
李显眉头紧皱,语气更冷了。
相王李旦莫名地感到紧张,手心不禁出了一层冷汗,他有种预感,马上就会有一场天大的风波!
武延秀正巴望着相王府倒霉,此刻紧紧地盯着李君手上的东西,思索片刻,眼中全是震惊之色!
难道竟是——
众人不说话,心里都隐隐有了答案,可这答案太过恐怖,恐怖的让人提起一句都害怕!
蓁蓁不明白母亲的脸色为什么变了,这样可怕的脸色,是她从没在母亲脸上看到过的!
“那是什么?”
蓁蓁不解地小声问。
杨氏闭口不答,收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打着哆嗦。
在李君从背后拿出这个娃娃时,李隆基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克制着将要勃发的怒火!
自己不怕被陷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从走上这条路,他就从未害怕!
只是那人居然用这种东西暗害相王府,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宪眼中流露出三分恐惧,七分悲伤,自己的生母和三弟的生母都死于这个脏东西,事隔将近二十年,往事难道又要重演?
李显示意王承将东西拿上来,王承不敢怠慢,拖着金盘走下去,刚从李君手里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
竟然是这肮脏东西!
王承额头立刻浮起豆大的汗珠,他虽然没读过书,可也知道从古至今,因这东西而死的人不计其数!
这是皇室的禁忌!
王承大气也不敢喘,哆嗦着将东西放在托盘里,呈给李显。
李显原本和煦如春风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他沉声问李君:“这脏东西从哪来的?”
李君察觉出圣人即将爆发的怒火,哆嗦着嘴唇。
“从相王府牡丹花从下的泥土里发现的。”
李显眉头紧皱:“既然是埋在土里,你怎么瞧见的?”
李君以为李显怀疑她撒谎,哭着说道:“臣女方才心情不好,就在龙池附近闲逛,因看相王府那株青龙卧墨池开的正好,便想将它画下来。”
“就在臣女细心观察花叶时,看到了露在土外面的红色绸带,一时好奇,扯了出来,没想到是这脏东西!”
李君一边说一边窥探圣人李显的脸色,“臣女本不想惹祸上身,可是事涉皇室安全,臣女不敢隐瞒,请圣人明鉴。”
看着涕泗横流的李君,众人沉默起来,她确实没理由撒谎,大将军李多祚和相王府关系不错,他的嫡女没理由弄这种东西,栽赃嫁祸给相王府。
李显阴沉的目光在李君脸上打量了几番,看似随意地将手中的娃娃手抛给李旦。
“老四,你瞧瞧。”
相王李旦听二人对话,早就心中忐忑,此刻接过东西一瞧,恐惧瞬间如同潮水涌遍全身。
这是一个雕刻精美的娃娃,大约一寸多高,背后用朱红色地丹砂写着一个人的生辰八字。
血红的字体衬着檀木娃娃奇怪的笑脸,说不出的诡异!
这…这是巫蛊!
冷汗顺着李旦清癯的脸流下。
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全都吓得吓得瑟瑟发抖,连一项胆大的安乐公主也被震住了,一双明眸里流露出复杂且快意的神情。
她忍不住朝自己的情人武延秀望去,却见他的眼神里透着不解与疑惑,可毫不掩饰脸上兴奋的神情。
这可是巫蛊之术啊!
说起这个,有很长一段历史。
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历朝历代皇室对巫蛊避之不及。
所为巫蛊,其实是一种巫术。将檀木刻成娃娃,写上人的生辰八字,埋在地下,诅咒心中怨恨之人!被诅咒的人轻则重病,重则横死!
从古至今,只要与巫蛊沾上边,哪一次都是血流成河。
汉武帝刘彻晚年时就发生过一起巫蛊之祸,当时的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被人告发为巫蛊咒武帝,汉武帝得之勃然大怒,将公孙贺父子处死。
事情到这还不算完,震怒之中的汉武帝派宠臣江充严查此事,江充与当时的太子刘琚不合,便借着此事冤枉太子,连大汉名将卫青的长子长平侯卫伉都因此被杀,太子无奈之下只能举兵造反,以图保全性命。
由于造反是临时起意,准备并不充分,太子的军队没过多久就被扑灭,太子走投无路之下自杀身亡!
汉武帝在得知太子起兵作乱之后,愤怒的收走了太子的生母——陪伴他三十多年的皇后卫子夫的金册,卫子夫素来知道武帝心狠手辣,在得知太子兵败自杀后,一道白绫,将自己也吊死在寝宫。
江充尤嫌不足,用酷刑逼迫人认罪,更是将自己素日的敌人都牵扯进来,杀了个干干净净,大臣们为求自保互相攀咬,整个长安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