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崇训眼疾手快,一个箭步飞过去,接住了蓁蓁。
“咴——!”
张千浚用银簪猛刺马臀,白马痛苦嘶鸣,放开四蹄,发疯似的朝城门口狂奔。
“给我抓住他!”
武崇训抱着蓁蓁,向四面的羽林卫喝命。
蓁蓁历经一串变故,有些发懵,武崇训将她放在杨氏的马车上,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抚。
“蓁蓁,以后别乱跑。”
蓁蓁颤抖着身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多谢崇训堂兄。”
此时杨氏已经转醒,眼见爱女无恙,不禁喜极而泣。
“多谢驸马。”
武崇训微微一笑:“夫人客气了,恒安王叔去的早,崇训作为兄长照顾堂妹是应该的,现下街上人员混杂,夫人还是带着蓁蓁回大明宫安全些。”
杨氏千恩万谢,吩咐车夫调转车头,武崇训不放心,又派了四个羽林卫扈从。
这边杨氏待马车走了一段,才用手点指蓁蓁的额头,愠怒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蓁蓁眼眶红红的,鼻子一酸,躲在杨氏怀里呜咽。
“阿娘......”
杨氏见女儿单薄的双肩轻微抖动,心下一软。
“今天尝到了苦头,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妄为!知不知道,你....你险些见不到阿娘了!”
杨氏想想方才那破空而去的长箭,心里一阵后怕。
“女儿再不任性了....”蓁蓁颤抖着樱唇。
“芸娘的事你已经尽力了,别以为阿娘不知道你是故意放走那个男人的,你对他们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蓁蓁仰起脸,澄澈的双眸里,泪水盈然。
“阿娘!我想不明白,芸娘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死得这样惨?”
杨氏轻叹一声:“芸娘没有做错什么,可美貌是一种稀缺的财富,当拥有它的人没有对应的权力保护它时,必然会招来凶徒的觊觎,就像一个几岁的孩子抱着一块上好的玉璧,在闹市里行走,是个人都会起歹念。”
蓁蓁听的怔住了,晶莹的泪珠挂满她长长的睫毛,如同梨花带雨般娇柔清丽。
杨氏亦喜亦忧地望着女儿倾国倾城的容貌。
我可怜的女儿,不知道将来,有没有人能守护你的美貌,如果没有,那你的下场.......
杨氏不敢继续想下去,越发抱紧女儿。
.......
张千浚一路狂奔,终于出了城,可后面的羽林卫紧追不舍,他只能背起芸娘的尸身,弃车向密林中躲藏,好在羽林卫不熟悉这片林子,好几次都被他躲了过去。
夜色渐浓,点点星光洒落,几道黑影在月色的映衬下颇显诡异。
张千浚又饥又渴,他本可以将芸娘就地掩埋,然后去找些吃的,可他舍不得怀里的妻子。
“张千浚,我家主子要见你。”
从天而降的四名黑衣人站定四个方位,堵死了张千浚任何逃跑的可能。
“你家主子是谁?”
“去了就知道了,反正不是你的敌人,如果你还想给怀中的妻子报仇,就赶快跟我们走!——安乐公主的羽林卫马上就要找到这里了!”
张千浚略一思索,咬了咬牙。
“我跟你们走!”
黑衣人不再废话,先将芸娘的尸身安置在附近义庄,又七拐八拐地带着张千浚翻山越岭,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幽幽翠竹中,一座雅致的小院坐落其间,四面流水淙淙、鸟鸣嘤嘤,月光散落在地上,为其平添了几抹静谧。
院内错落有致地放着几个石凳,靠门的石桌上摆着一张古朴的伏羲琴,几朵嫣红的花瓣散落其上,应是小院角落里的桃花随风飘落的。
正中一间竹屋里,烛火盈室。
张千浚刚走进院里,就听见有人说话。
“三郎,你今早那支银箭射的太鲁莽了些,别忘了,咱们的奏折上可写的是半月后入长安觐见,若是被安乐公主和武家的人发现你提前入京,恐怕又是一场风波。”
一个浑厚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无妨,武家那小丫头迟早会认出本王。”
“郡王一向风流,总是忍不住要英雄救美。”这声音粗糙,像是被砂砾磨过一般。
“本王只是看不过武延秀如此狠毒,连自己的堂妹也不放过。”
“郡王,张千浚带到。”
黑衣人恭敬地站在檐下回禀。
“让他进来。”
张千浚的心一提,略微有些紧张,可想想芸娘的死,又让他无所惧怕。
推门而入,室内不过一丈方圆,两个穿着华丽的人跪坐在竹席上喝酒,另外一人长身玉立,站在轩窗下,借着月光擦拭着手中的宝剑。
男子身着白色绣玄纹圆领袍,腰上配着羊脂白玉带,合度的剪裁,衬得他整个人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贵气,让张千浚难以抑制地恍惚起来。
“你是......”
“不认得了?”李隆基微微一笑,“昨日本王还去你家喝过喜酒。”
竹席上的人引荐道:“还不拜见临淄郡王。”
“小人见过临淄郡王。”张千浚行过礼,想起昨夜新婚,满嘴苦涩地道:“可惜,芸娘......”
李隆基放下手中的青锋剑,正色道:“如果你想给芸娘报仇,就将公主府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告诉本王。”
张千浚神色一振,他正想不明白,侮辱芸娘的人到底是谁!当下毫无隐瞒地将自己知道的尽数吐露,除了没有说蓁蓁故意放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