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争执

徐小乐虽然不高兴听这话,但是不能否认自己在小儿科上的经验太少。。 。他就道:“院使派我来做按摩。”

方御医呵呵一笑,连忙圆场,道:“的确需要按摩。我们只以为按摩科没人了呢。徐君是什么时候补进按摩科的?”

徐小乐道:“我暂时顶一下而已。”他跟两人不熟,也懒得应付,就道:“我先给世子殿下按摩纾解。”

李御医也找补道:“如今世子高热,先清热。若是能唤醒世子就更好了。”

徐小乐一愣:“不是说世子摔跤了么?怎么还有高热。”

方御医道:“恐怕外间所传不实。世子是急惊风。”

徐小乐了然。像韩新翰那等吏目,不过就是处理太医院的文书工作,并不懂医术。惊风扑倒和摔跤昏‘迷’,完全就是两个概念,对他们外行人来说却是很难分辨,更何况以讹传讹呢。

徐小乐快步走近世子‘床’榻,果然看到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牙关紧咬,‘抽’搐神昏。他跌到肯定是因为惊风,并非跌倒之后昏阙。这点上徐小乐与两位御医都持同样看法,实在太显而易见了现在世子殿下还在‘抽’搐呢。

徐小乐也不能全听小方脉的两位御史安排,否则他还要冒充医士干嘛?当他们的学徒进来就行了。于是他也给世子殿下诊了脉,判断病因是风热,便先从掐天庭、人中,然后拿曲池、肩井入手。

李、方两位御医也跟了上来,见徐小乐的手势十分专业,掐、拿到位。尤其是拿法,很有种劲透皮‘肉’的干脆爽利,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隐隐有啪啪脆响,简直爽心悦目。

不过这些‘穴’位却不是平日常见的应症之处,李御医就问道:“徐君,这是主治何症?”

方御医也是满脸疑‘惑’。

徐小乐就道:“掐拿这四处‘穴’位,可以止痉挛‘抽’搐。”

李御医顿时就不乐意了,急道:“你为何不照我俩的吩咐做呢!当然是要先给世子殿下退烧,此乃第一要务!”

徐小乐抬了抬眉‘毛’,手上却没有停。

方御医生怕同僚在皇宫大内吵起来,那真是丢脸丢到皇帝家了,说不定还要丢官呢。他连忙打圆场道:“徐大夫,这里面有说道:小儿脑髓未满,发热是最急症。先退烧,脑子才不至于被烧坏,其他的症状慢慢来也无妨。”

徐小乐看都不看他们两人,道:“你们说得轻巧,我也想退热呀。但是殿下痉挛不止,肌‘肉’紧张,腠理闭合,‘毛’孔不开,这时候按摩退热,岂不是事倍功半?好比要把热汤从锅里倒出来,第一步是直接倒汤么?当然是掀开锅盖呀!”

两人不是按摩专科大夫,一时间竟然被噎住了。

李御医还不服气,道:“以前按摩科的老御医也治过这病,我怎么没见他们要先止痉挛?说到底还是你学艺不‘精’。”五岁以下的少儿急惊风,这是常见病,李御医以前自然是不会少见的。

徐小乐还就更不服气了。他学按摩时间的确不长,但是要说“学艺不‘精’”就太冤枉他了。

首先他上手就能用劲,这等于踏进了‘门’里面,算是登堂入室了。其次他有个好老师,丝毫不藏‘私’,将八种手法、各种腧‘穴’,讲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人家要藏着掖着十几年,甚至带进棺材里的学问,孙老师一股脑都拿出来了。最后嘛,徐小乐是什么人?过一遍脑子就能记一辈子的,老师教的东西自然点滴不忘。

更何况按摩术又不同大方脉,动辄上百种草‘药’的‘性’味归经、各种配伍、千余个验方要背。

按摩一共三百六十‘穴’位,常用的不过一百零八‘穴’,具体到每个大夫习惯不同,掌握周身三十‘穴’就足够走遍天下了。每个‘穴’也不可能用尽八种手法,能用上三种就已经是经络要‘穴’了。

如此排算下来,徐小乐号称把按摩术学了七八成,绝非夸张。至于剩下的那二三成,又是另一个境界的技艺了。

徐小乐冷笑道:“每个大夫习惯不同,你自己见识少就说我学艺不‘精’?”

李御医没想到徐小乐果然伶牙俐齿,竟敢说他见识少!

方御医连忙拉住要发怒的李御医,劝道:“大家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

李御医挣了挣,没挣脱,对方御医怒道:“不是,你评评理,他说我见识少?他敢说我,见!识!少!”

方御医堆起笑脸:“一个半大小子,你跟他置什么气呀,算了算了,人家也是无心之言。”

徐小乐还嫌不过瘾呢,就说道:“都不知道有没有见过高明的按摩术呢,就以为自己多有阅历似的。”

方御医感觉到李御医用力更猛,连忙抱住他,又堵徐小乐的嘴,道:“徐大夫,孰是孰非,还是看疗效,看疗效。你这活得专心吧?我们先退一步,不扰你了。”

李御医却不肯放过徐小乐,见方御医抱他,就道:“老方,你放开我,让我跟他论道论道。”

方御医自然不肯,笑道:“大内,这里是大内,有什么医道探讨回院里再说。”

徐小乐已经看出来了。李御医是个火爆脾气,方御医是个面团和事佬。他最喜欢逗火爆脾气,正要再开口讽刺两句,看这李御医是不是真敢在大内动手,就听到寝殿之外有人高声报道:“圣驾到!”

皇帝来了,这架自然就吵不起来了。

所有人纷纷肃立,一等见到圣驾就躬身行礼。

徐小乐坐着没动,偷看了一眼。只见当今圣上身穿红底金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端着‘玉’带就大步走了进来。他听吴小雨说,皇帝在内宫中其实常穿曳撒,有政事才穿龙袍。看来皇帝是刚刚办完公事,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朱祁钰的确是才跟于谦于少保并几位阁老分手。他听说独子病倒,当即就要过来。然而那几位老先生却坚持国事为先,一定要商议完了才肯走反正病倒的不是太子,一个世子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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