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从何绍阳那里学了虎扑和霸王举鼎之后,总是希望能够找人演练一番。然而他力量奇大,可以说是怪力加身,学会正确高效的发力技巧之后,简直所向披靡,就连穆青友都不敢跟他硬刚。
身怀绝技,杀心自起,罗云学了这么厉害的两招,苦无用武之地,已经憋得脸上都长痘痘了。总算今天遇到一个身材与他不相上下、自称颇有力气、从跪地磕头的姿态上又能看出是练过相扑的人……这简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怎能不打一场。
徐小乐就见罗云扑了上去,虬髯大汉闪身躲避。
罗云再扑,大汉再躲。
罗云抓住了大汉,大汉跟他互相撕扯……
徐小乐打了个哈欠,望向穆青友:难道百户老爷就看着这两人发疯么?
谁知穆青友一脸凝重,鼻翼扇动,双眼紧紧盯着罗云和那山贼头目,简直就像是自己亲自在与那虬髯汉对阵一般。
他的双拳随着两人的进攻、防御而握紧、舒张,拳面上的青筋跳动,仿佛是一条不安分的蚯蚓。
“好扑!”穆青友猛然暴喝,阳光下能够看到喷溅的唾沫星子。
徐小乐对这东西十分敏感,不由自主让开了些,他再望向罗云和那大汉——两人还是在撕扯,既没有扑,也不知道好在哪里。
穆青友握着拳头喊道:“攀颈!攀颈!攀他的脖子啊!”
锦衣卫之中也有不少人喜欢玩相扑的,纷纷聚拢过来,跟着嗷嗷起哄。
徐小乐扫视周遭,就自己跟高若楠两个满脸迷茫,好像其他人都能看懂似的。他就退了出去,对高若楠道:“这有什么意思?弄得一身脏兮兮的。”
高若楠虽然迷茫,却更加好奇,眼睛不肯离开对战的两人,随口敷衍徐小乐道:“就是,弄得脏兮兮的……不过好像挺有意思的呀。哎哎,可以下绊子么!”
“摔他!”穆青友带着一干锦衣卫吼了起来。
于是罗云被虬髯大汉摔倒在地,那动静连山都打了个颤。
徐小乐目瞪口呆:你们这群家伙是帮哪边的!
谁知罗云虽然落地,却还没输,双脚一错,如剪刀一样踢在虬髯汉的小腿胫骨上。
人的小腿胫骨最不吃力,这一下就痛得虬髯汉剜骨钻心,顿时摔倒。
罗云却挺身而起,一把抓住了虬髯汉的手臂,硬从自己裆部扯到胸口,双腿顺势上来一绞,压在虬髯汉的脖子和胸口。他同时又拧着虬髯汉的大拇指,反着腕关节就将虬髯汉锁在了地上。
虬髯汉吐着嘴里吃进去的土,另一支手用力拍着地,哭道:“痛痛痛!要断啦,要断啦!胳膊要断啦!”
穆青友一帮看热闹的纷纷叫好:“好摔!好锁!”
罗云哈哈大笑,直听到虬髯汉哭声无力,方才松口了手。他双腿一收一蹬就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微微有些气喘,却无比满足道:“练得还不错,就是没怎么跟人打过。”
徐小乐想起当日何绍阳教罗云相扑,就是说罗云缺乏实战经验,没想到时光荏苒,罗云都可以用这话来评价对手了。
虬髯大汉却不得不服。他拖着被锁固过的臂膀站起来,好像半个身子都不能动了。叫徐小乐这样软心肠的人看到,只能用“楚楚可怜”来形容。他缩了缩身子,道:“亲军爷爷使得好扑,果然厉害。”
罗云却还有些意犹未尽,道:“你这扑也不错,多练练就能跟我打了。”他转向穆青友道:“不过这贼厮鸟的确有两膀子力气,穆叔,要不留下当个挑夫?”
穆青友知道罗云是想找个“玩伴”。他暗中寻思:就算把这三个山贼交给当地巡检司,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人家最多说两句感谢的话,而就算不交给他们,地方巡检司遇到锦衣卫同样得客客气气说足好话。
——还不如留下有点用,起码能经常看看精彩的相扑嘛。
穆青友想了想,道:“你们这些杀胚,好好地将路也堵死了。如今只好叫你们卖力赎罪。速速将这些山石搬开,误了前头宿处少不得鞭子伺候!”
三人一听有了活命的机会,又不用去坐牢,纷纷露出一身的力气,将山石挪开两旁,好让牛车通行。
等过了这道“隘口”,穆青友就叫几个役夫匀出一些负重给这三人挑了。
那些役夫本来被抓住服役就很不高兴,一走就是两千里,谁不担忧家里?所以整日愁眉苦脸。如今多了三个劳力,其中一个虽然长得丑,却能顶三个人用。如此方才舒展了眉头,觉得心情好多了。
所以古人说得好:要想让人快乐,总需要有人更不快乐。
穆青友等三人挑了担子,又道:“你们三个终究是山贼,镣铐是免不了的。”于是他就叫人拿绳索将三人串了起来,一个绑着一个的腰,最后拴在牛车上,这样就不怕他们逃跑作怪了。
残疾三人组却毫无怨言:这点防范苦头算什么?落在锦衣卫手里却不用吃遍酷刑,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
走出山道伏击圈之外五里开外,虬髯汉方才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山头,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引得瞎子和瘸子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垂头赶路。
徐小乐觉得这三人挺有意思的,正好罗云还在回味刚才的对战,没心思跟他说话,于是他就催着墨精过去。走到虬髯汉身边,徐小乐方才发现自己骑着墨精也就比这厮高出一个头而已。若是两人都站在平地上,自己还得仰望这个山贼呢!
——不!怎么是我仰望山贼?应该是这山贼低头与我说话。
徐小乐心中转个了弯就舒服多了,对山贼道:“哎,大胡子,你叫什么?”
虬髯汉抬起头,一张丑脸挤出个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容,道:“回爷爷的话,小的姓冯,名叫冯克难。小的生来就遭了母丧之难,我爹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希望能够克难成祥。”
徐小乐一听这人也是从小丧母,倒是跟他一样,难免有些惺惺相惜。他道:“那你更该好好孝敬你爹,怎么能自甘堕落去做山贼?”
冯克难哭丧着脸答道:“因为我爹就是此间的山贼头领。我本来不想接这把交椅,但是弟兄们都快饿死了,只好赶鸭子上架接了。其实我也想弄点银子开个客栈,从此做个老实人……唉,这就是命啊!”
徐小乐转头撇了撇嘴,觉得这家伙真是个话痨,这还怎么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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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