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觊觎

友情提示:先出场种马是男配,不是男主,男主身心双洁~

草原的夜寥廓而深远,月色如清霜照在大地上,带来无边的冷意。

司露身披素绫氅衣,提着一盏羊角琉璃灯,立在毡房外,听着里头传出巨大的响动。

哭泣和哀求声此起彼伏。

和亲这一路,司露见了太多,她同情这些女人,但却能力有限。

她看着胡人的军队四处抢掠商队,残忍嗜杀、毫无人性,只能尽力保全那些弱女子,以收作婢女为由,留她们在帐中。

可这样的法子终归是杯水车薪,救不了太多,更多的女人,终还是沦为胡人的玩物、女奴。

终于,毡房里的动静结束了。

女人们被裹了张草席丢出来,月色下,露出奄奄一息的惨白面容,很快又被人拖走,带去专门关押女奴的毡棚。

司露悲悯叹息,不忍卒看。

有个配刀的胡人侍卫走出来,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昭乐公主,王子说,您可以进去了。”

司露颔首,深吸一口气,掀帘入帐。

帐中灯火幽暗,明灭跳动,给人森然之感。

二王子呼延海逻立在光影下,高大结实得像一座山。他赤膊着精壮的胸膛,由一旁的侍女替他擦拭身体。

他是北戎太子,有勇猛悍强、百夫莫当之名。北戎人慕强,故尽管他性子残暴,嗜杀嗜血,还是有大批追随者,跟着他四处征伐、劫掠。

也正因为他是王庭太子,老汗王才会将迎回汉室公主的重任交付给他。

这一路,司露仅仅与他打过几次交道,便看出此人极其自大,且对女人毫无尊重。

甚至,他对她有觊觎之心。

就像此刻,他分明是故意让司露进来,看他鱼水之后,大汗淋漓的情状。

滴答滴答,烛火掩映处,汗珠顺着他虬实的肌肉线条滚落。

他不仅上身不着半缕,下半身也只裹了一条薄薄的软巾,可见若隐若现的大腿线条。

见到司露,他弯唇一笑,深邃立体的面庞笼在阴影下,鹰隼般幽深的长眸在她身上来回滑动,打量猎物一般。

这种感觉让司露后背发寒。

“中原公主深夜找我,可有什么事?”

他的中原话说得并不好,语调有些奇怪。

说话间,侍女替他擦好身子,披上了外衣,司露这才得以直面他。

她努力保持冷静,与他交涉。

“我的侍女病了,高烧不退,巫医说,用珍贵的药材,给下等人看病,需得经过王子同意。”

呼延海逻轻笑,打量她的眸子直勾勾的,没有半点掩饰。

中原女人一直都是他的心头好,劫掠多了,自然也见得多了。

可像昭乐公主这样美的,他还是平生头一回见。

烛光融融,她穿着烟纱汉裙,身姿俏丽,倩影婀娜,乌发半挽,露出干干净净的一张面庞。

冰雪般的肌肤,明月般的眼瞳,樱花般的唇瓣,不需装饰,不需华服,就能美到人的心坎里,像是不染尘埃的神女,浑身上下有种超凡脱俗的美。

只消一眼,便能让人丢了魂、失了魄。

可偏偏他眼下尝不到。

只能先便宜便宜那老东西,太可惜。

不过,那老东西总有归西的一日,到时候,按照北戎风俗,他能继承先王一切,也包括她。

她终归会是他的。

呼延海逻心绪翻涌,佯装踱步,缓步经过她时,毫不顾忌地轻嗅她发间的香气。

既然尝不到,先闻闻味道也是好的。

中原的女人同胡族那些骚臭的女人不同,自带甘甜香气,而司露身上的,尤其甘冽清新。

他状若贪婪、渔色顿显。

突如其来的唐突之举,让司露面露惶色,她慌忙退开几步,避开他的视线。

知道呼延海逻有色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不过,她很清楚,眼下他还没这个色胆。

司露掐了掐掌心,让自己冷静,用胡语追问一遍:

“王子可有听清我说方才说的中原话?”

胡语是来和亲前,太后派人亲自教的,为了方便她在北戎生活。司露心智聪慧,学起来也快,短短半月就学会了基本的用语,可以跟胡人做简单的交流。

见她避让,呼延海逻也不再相逼,只轻挑眉梢,用中原话说道:“一个奴隶罢了,可敦竟也这么用心。”

在他们眼中,奴隶不配称作人,跟货物无异。

“奴隶也是人,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虽然知道这些的道理与他说也是对牛弹琴,但司露还是忍不住有些悲愤地说道。

呼延海逻轻笑,似是觉得她的言论很可笑,旋即转过身来盯她,眼神贪婪又轻浮。

“既然可敦有求于我,是不是也要拿出些诚意来?”

司露心下恶寒,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镇静,与他斡旋。

“我此番和亲所带来的农书典籍、布匹绢帛,医药经书,二王子尽可挑选。”

“哈哈哈。”呼延海逻大笑,旋即调侃道:“本王子对这些可不感兴趣。”

他狂傲得让人生厌,可司露不能表露,唯有耐着性子,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呼延海逻缓步靠近她,一言不发,眼神却是赤裸裸的,如狼似虎。

“我想要什么,可敦难道不明白吗?”

司露忍无可忍,她倒退几步,眸中寒星烁烁,拔高嗓音与他对峙:

“我对贵国敬重有加,二王子却与我斤斤计较,不肯让步,是何道理?”

“二王子可忘了可汗的嘱托,我是中原公主,是你们北戎最尊贵的客人。”

义正词严的一番话,不仅是威慑,更是警醒,提醒他不要忘了身份。

呼延海逻收敛了笑意,变得严肃。

“可敦多心了,方才只是玩笑,可敦既然亲自登门请求,儿子怎么敢吝啬?”

听他自称儿子,便是知道界限了。

司露稍稍放心了些,看起来,目前他对老可汗还是畏的,只要搬出呼延约卓,对他还是有些约束的。

“这是儿子的手令,往后随行巫医,可敦随意调用就是了。”

呼延海逻递了手令给她,态度也相当客气。

“二王子,有人找您。”

毡房外,侍从传话。

呼延海逻眸光微动,却未发话。

“既然二王子还有客,我便先告辞了。”

司露得了手令,片刻不想多留,转身掀帘而出。

迎面撞见一人。

身形高大,长衣及膝,腰束皮带,脚蹬皮靴,明明是普通的胡人装扮,却偏偏戴了顶极大的胡帽,帽檐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只能瞧见高挺如山的鼻和棱角分明的下颌。

应是方才那侍从传禀之人。

他与她擦身而过,掀开帘子入了帐中。

司露不以为意,许是当地的部落中人,平日里,二王子帐中的来客诸多,没什么稀奇的。

司露没多想,匆匆提灯而去。

毡帐内,司露带着巫医走进来,春熙正在照顾病榻上高烧不退的春草,满面焦灼。

见司露带着巫医来,她喜极而泣。

“公主,这下春草有救了。”

春草烧得厉害,苍白的小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有些神志不清,喃喃说着胡话。

司露刚走过去,她便紧紧攀住她的手,如攀附救命稻草一般。

她哽咽着,气息微弱:“公主……我……是不是要死了?”

司露摇头,鼻子却一阵酸,春草春熙都是太后赐的陪嫁侍女,跟着她一路从中原来的,这半个月的相处,经历了诸多波折风雨,彼此间都是情谊匪浅。

“公主……我想求您一件事,若是我死了……请把我的骨灰送回中原去……我不想留在这里……”

司露鼻子一酸,握紧她的手,泪却止不住滚落。

“什么死不死的,巫医来了,药到病除,你不会死。”

春草受此病苦,只因昨日去溪边浆洗衣物时被一群胡人拉走,险些遭受□□,好在司露及时赶到,才将人救下。

许是惊惧过度,又在反抗时跌入湖中,泡了凉水,春草回来后便一病不起,还发起了高热。

巫医替春草瞧过病后,用胡语对司露道:“只是高热,开几服药便能好了。”

司露稍稍松了口气,给她些碎银作为打赏,那巫医领了赏,喜出望外地去灶台煎药了。

胡人把侍女视作下等人,不把她们的命当回事,疏忽怠慢也未可知,给些银子是图她个尽心。

一直忙碌到后半夜,春草喝下药,终是平稳下来,慢慢退烧了。

司露放了心,这才回到内帐休息。

夜阑人静,烛火摇曳。

司露凭栏望月,远眺东方,睡意全无。

这茹毛饮血、民智未开的地方,她是一定要离开的。

她要回到长安去。

那里有繁华市井、酒肆茶垆、璀璨灯火、开化民风……

那里的女子可以无拘无束,长街纵马,亦可簪花带笑,肆意逍游,女子可以同男儿一般横槊赋诗、畅快舞剑,可以在春日纵歌、夏日习舞、秋日读书、冬日踏雪……

她怀念从前那些日子。

只是不知,如今远在长安的家人、被派戍边的父兄,眼下过得好不好?

想起太后对她的亲口允诺,会替她照顾好家人,打点好父兄那头的关系,她这才稍稍安心。

她打开桌上妆奁,取出一只雕花黑漆楠木锦盒,打开盒盖。

盒中,静静躺着半枚龙纹玉佩。

她将玉佩握在手中,当日她离京,子瑞哥哥被派去了潼关巡边,也不知他如今有没有回来。

得知了消息,他会不会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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