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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从元那份不足五千字的回忆录以这样结尾。

在遍布全球的五十六个大型观测站里,多拉观测站算不上先进,他的前身只是普通的光学天文观测站,纯粹从参数上看,我们绝对在垫底的队列中。射电镜在工作二十几年后退役已经成为了界内的笑话。这一切缘于我无法申请到足够的经费来维持团队的运转,每当我申请经费时,回复都在恳请我与新多拉进行协商。

我永远都忘不了2559年的年初。漠林的葬礼是个晴天,正值乌天划过漠星的极圈,六个蓝色风暴浮在天际,它们就像默不作声,在土堆后小心翼翼地眺望群山的幼呜。

出席葬礼的呜很少,那是我的第一次得知漠林没有孩子以及他在同行中声名狼藉,他在我眼里一直是位无法替代的领路呜。他在多拉停留了一年的时间,但他保证了多拉二十多年间的最低经费保障。在他最后的十年间,经过多次削减的经费仍足以保障观测设施的基础维护和人员支出。

回多拉的路上,我收到了天水发给我的文件,多拉经费首次越过保障线,这比前一年的经费少了约12%。这是他们第一次明目张胆地挑战底线。天水希望我返程驳回预算,毕竟那还是未入账的预算。

最终的结果是三份无情的文件,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路,多拉降级为普通的观测站,或者不对经费问题提出异议。第一份文件专门针对建立大型天文观测站的要求,由于是新标准,多拉默认绕过了它;第二份是关于大型天文观测站的经费问题,包括最低经费保障,我们称其为低保;第三份是多拉降级申请的决议,我签字后就必须解散整个团队,因为经费不足以留住员工,跟别提维护经费。

三份文件给了我一条退路,团队成员有时间申请新的工作,事实上,我回到多拉的当天,就看到了传达室里堆积如山的工作邀请。

几封积灰的离职申请不知道在我的办公室门口沉睡了多久。

因为物价的飞涨,三年时间耗尽了我用二十六年攒下的经费,听说很多主任都把经费当自己的小金库来着。写到这里,天水应该看到签完字的降级申请了。她不应该在这里虚度一生,我还听说她找了一个很好的工作,就在沿海的地面站,那是一份很轻松的工作,。

多拉在30年间回光返照,就像将要冻僵的呜会感到还是胎儿时的温暖,其实我正处在那莫名的温暖中。今年,射电镜有大半时间处于停机状态。现在我有些后悔更新它的硬件,如果当年我拒绝的话,它还能多运转几天。不过这一切都没什么意义,我时常这样安慰自己,我已经在历史里留下了足够的印记,为何要关心结尾?

这一切都差不多结束了,我的妈妈说,我出生在一个雪天,大块大块的雪让呜睁不开眼,也许就像现在这样,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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