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眉眼弯弯, 单手撑沿, 从窗户里轻盈地一跃而出:「阿凛。」
明亮刺眼的灯光下, 一名长相昳丽的少年出现在他们面前。少年身形修长,面容清隽,眼似猫瞳, 在这个拥挤的船舱里显得尤为耀眼,光华灼灼,出众的相貌与气质令人过目不忘。
正是与白凛失散数日的栖川。
水生涟看了看一脸惊讶的白凛,又看了看这个突然插嘴的陌生少年,碧蓝的眼睛里浮起微微疑惑,却仍然安静地保持了沉默。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凛惊讶问道。
栖川摊开双手,笑着对她说:「因为到处都找不到阿凛,所以就想着来这里看看了。」
语气轻描淡写,随随便便就将寻找白凛的过程略去了。
「没想到误打误撞会在这里遇到阿凛……」栖川余光扫过执剑的水生涟, 眼中笑意微冷,「不过, 似乎多了个碍事的傢伙呢。」
白凛已经很了解他的性格了,此时见他眼中恶意若隐若现, 连忙上前阻拦。
「栖川, 等一下!」她飘到栖川和水生涟的中间,虚张声势地伸出双手,「水生涟不是坏人, 是他收留了我,严格来说算是我的恩人呢。」
「哦?」栖川狐疑地打量了水生涟一眼,显然不信。
水生涟对上栖川的视线,顿了半秒,又将目光移向白凛,轻轻开口:「他是谁?」
白凛连忙介绍:「他是我的好朋友,名叫栖川。」
栖川扬起下巴,傲慢地看着水生涟:「你呢?」
「我叫水生涟。」水生涟神色平静,目光如水,「是她的伴侣。」
「……!」白凛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一刻钟后,二人一剑相对而坐。
窗外水影幽幽,月光凄清,在窗沿上洒下银色的光辉。
为了不失偏颇,凛冬剑被摆放在了桌案中央。
白凛也就顺势坐在了正对剑鞘的那一面。三人一人一面,一眼望过去,她仿佛是另外两人的裁判。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二人虽然面对面坐着,但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过了一会儿,白凛率先说话了。
「所以说,饭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她双手环胸,缓缓摇头,一脸苦口婆心的表情。
「确实,我还以为这人是个登徒子呢。」栖川似笑非笑,悠声附和,「如果不是阿凛及时拦住,我差点就要杀死一条无辜的生命了。」
白凛:「……」
怎么觉得他的语气听上去还有点遗憾呢?
水生涟安静地看着白凛,蓝眸纯澈:「我说的不对吗?」
白凛:「当然不对啊!」
「那我……」
白凛:「下次不准再说了!」
「……嗯。」水生涟低低应下了。
「总而言之,大家都是朋友,能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彼此多体谅一些,不要伤了和气。」
白凛见水生涟没有再坚持,栖川也没有再做出不友好(特指动手)的举动,于是顺顺噹噹地发表陈词感言,结束了之前的「错话」危机。
不得不说,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就算把她的脑袋灌满了水,她也猜不到水生涟会以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介绍自己。
更离谱的是,栖川当场就变脸了。
少年那双漂亮的猫瞳瞬间泛起浓郁的暗金,犹如流光翻涌,连同着他的利爪一同凶猛袭来——
水生涟当即抬手,剔透彻骨的冰锥瞬间浮现,高悬在栖川上空,尖锥如刺,蓄势待发。
吓得白凛连忙拦到二人中间左右顺毛:
「水生涟你不要乱说话啊,栖川他做事不过脑子的!」
「栖川你冷静一下,水生涟他脑子比较简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人一句,把两个人的脑子都贬了一遍。
栖川单手凝爪,微微眯眼,眼瞳金光浮泛:「他说的伴侣,是什么意思?」
白凛:「就是朋友的意思。」
水生涟微微蹙眉,纠正白凛:「鲛人的伴侣不是朋友的意思。」
白凛:「我说是就是!」
横眉冷对,不怒而威。
两人终于安静了。
他们正好处于船舱的尾部,位置隐蔽,周围几乎没有人路过。但即便如此,刚才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一些目光,就连船夫也勾着脑袋向这里望过来——
「喂,不要在我的船上打架啊!」
「听到没有?」白凛同时瞪了他们一人一眼,「快点进屋!」
这之后,两人才一前一后,不情不愿地进入了栖川的房间。
白凛发表完陈词感言,又将自己如何遇到水生涟的前因后果阐述了一遍,听完后,栖川托起下巴,漫不经心地看向对面的白发青年。
「所以说,这傢伙就是无妄城的城主?」
水生涟没有回应,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茶。
杯子里的茶水是刚倒的,茶叶梗在热气腾腾的水面上悠悠飘荡,是他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
他没喝过热茶。
白凛点了点头:「要不是他收留了我,我这会儿估计还在水底下呢。」
栖川显然对这个「恩人」没什么好感:「那你的肉身是怎么回事?也跟这傢伙有关吗?」
白凛又摇了摇头:「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消耗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