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兄弟,兄弟 第一六五章 地宫,迷宫

外界的事情,与张弃全无关系。

他只是最后往储灵戒里望了一眼,那小白龙身躯修长,在储灵戒里其实很是局促,却仍“自觉”地蜷缩在戒指一侧,而那比它小了无数倍的小鸟朱雀,便安然沉睡在另一侧。

张弃只要确认朱雀平安无事就好,他关闭了戒指,深吸一口气,郑重地望了望地宫大门。

要闯关了。

张弃眯了眯双眼,翻手取出几块磨盘大的石头。这是另一种二阶石材风羽石,一般是用来布阵用的,体积虽大,却很轻,他一手托了七八块,也只跟托着几块纸片差不多。

开始了。张弃下定决心,低唱一声,将一块风羽石重重地扔向宫门左侧。

“咔嚓咔嚓!”雷霆应声而下,却正如他所设计,刚好避开了宫门正面。

他脚下一震,身形如火星爆裂,猛地往前冲去:“踏火步,火爆!”

而就在他刚刚起步的那一刹那,他已将另一块风羽石重重地扔向了宫门右侧。

正如他预料的,接连两片雷电落下,却是先轰向那片风羽石,然后一瞬之后,才轰向他头顶;而此时的他已经再次冲了出去,那片雷电便轰在了他身后空处,轰得地面噼叭作响。

他并不是笔直往前冲的,而是冲了一个“之”字形:每冲一步,必往左、右两侧迅速扔出两块风羽石。他就是料准了,当接连两三片雷电落下之际,中间必定会延迟那么一秒钟。

他抓的就是这一秒钟的空隙:一秒钟,足够他施展一次踏火步之火爆了。

强忍着体内的空虚感——踏火步之火爆,爆发力强,缺点便是太过消耗真气。四步下来,他体内的真气已是所剩无几,不过他也已快要穿过那片九原杠青石地面,距宫门还有一丈。

但是,糟糕了,他手上已经一块风羽石也没有了!

“咔嚓嚓!”又是一轮密集的闪电,朝着他头顶正正轰了下来:五雷轰顶!

张弃没有慌张,此时的他也没有时间慌张,他甚至没有转动一下脑筋,几乎是全凭本能,行云流水地往前跨了一步:踏火步,火爆!

一丈远距离,跨过去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快过闪电,跨过去,那就听天由命吧!

这一步,也耗尽了他体内最后一缕真气。

雷电落下,大多数都落在了空处,却也有两缕重重地劈在了他的背心!

张弃“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半摔半砸地撞在了那厚重的宫门上。

“庆幸啊!”感受到背心、胸前、四肢火辣辣的疼痛,张弃却不由咧开了嘴:“还好我还是快了一丁点,雷电没有能追得上我,只有两道劈中,我虽然受伤,却死不了!”

然而他刚想到这儿,蓦然又是脸色一变:只觉得身前一轻,那宫门居然似乎没有上锁,被他轻轻一撞,看似厚实无比的门扇,居然就这么撞开了!

天知道宫门里有什么东西,俺现在可是连动弹一下的力气也没有——老天爷,你又玩我!

张弃一急,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却忽然又是一愣: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宫门应声而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事情发生。

原来这地宫门前很危险,门里却很安全,唉,害得张弃空自担心害怕,原来有惊无险。

张弃往嘴里塞了一枚回生丹,趴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儿,直到背心的伤口不那么疼了,这才慢慢爬起来,搓搓手,咧开嘴笑了笑,然后往四边看看:背后是宫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不过那门页之间还有些空隙,光线能够透进来,想来紧急时候也还能再出去。

再往左右两边定睛看时,两面都是墙壁,通体漆黑,上不见顶,前不见边。这墙壁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没有砖缝,也没有门窗,伸手摸去,只感到一片冰冷的光滑。

张弃搔搔头皮,先抛开回头出去的想法,出去又去到那片沙滩上,刚才他已经证实了,那是一条死路,没有出口。现在他只有顺着这两面墙壁中间的通道往前走,看能发现些什么。

他必须得尽快离开这儿,回到霹雳崖前,想办法冲上第二层“云中擂”,他相信第二层入口多半已经关闭了,但不要紧,他总能想到办法冲上去的。

因为他必须冲上去,这么久没有见到莫愁了,她不知已经哭成什么样了呢。

想到那个又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他欢喜地叹了口气,又伸出手摸向两面墙壁。

往前走着,双手也跟着往前移动,却发现似乎墙壁上有什么痕迹。他仔细摸索,原来那痕迹却是一条条的线条;再摸索一阵,他脑海里便浮现出了由这些线条形成的图案。

这种摸索道路的事情,在他长达十年的流浪生活中,并不是第一次做。

多摸索几次,他脑海里的图案已经很清晰了。

是一副地图,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副迷宫的地图。张凌弃虽然没有把这地图摸索得完完整整,却也摸索了八九不离十;而且地图边缘,还有一些小字,看样子像是地图的介绍。

仔细摸索,那些介绍便也浮现在他脑海里。

原来这地图就是这座“霹雳地宫”的路线图,不过只是这一层的路线图而已。

霹雳地宫共分九层,每一层的路线都不一样。只有循着这第唯一正确的路线,才能通过这一层地宫,到达第二层入口;而若是走错了路,那便将来到一条死路上。

死路的尽头,各有一头妖兽镇守,这些妖兽,最弱的都是十三阶的大妖。

张弃自然不敢去挑战十三阶强大妖兽,他只能想尽办法走过这些迷宫。

他干脆盘膝坐下,回想起刚刚映在脑海里的那张迷宫地图。

这张地图名为“南宫图”,图上密密麻麻画了不下上百根线条,每一根都如蛛丝般纤细,弯弯曲曲的,像一条条麻线,还彼此交错在一起,最后全都不知通往哪儿去了。

远远望去,这张地图就像——一团火焰?

张弃微微皱起眉头,他仿佛发现了什么。

然而却又似什么也没发现。他本以为,想到了火焰,他似乎就抓住了这幅地图的关键点;但他仔细瞧去,却似乎又找不到那关键点在哪儿,因为这团火焰太复杂了,复杂得不像是“一”团火焰,而是无数火焰交织在一起的:有山林之火,有灶下之火,有熊熊烈焰,有豆大火苗;甚至有太阳形的、月亮形的;有人生气的模样,也有人欲望高涨的丑相,甚至有生命的象征……

种种火焰交织在一起,又形成了一团无比复杂的火焰,甚至像是一片峥嵘的火海!

等等,火海?

火海!

张弃脑海里,不由出现了另一幅图案:那是一片漆黑的空间,似乎是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只有最为深邃漆黑的远方,有一点比针尖还细了不知多少倍的红光,是一丁点火星。

须臾,那火星忽然变大,变成了一团豆大的火苗;接着火苗蓦然延伸,变成了一条火线;然后是冲天而起的火墙、肆虐无边的火海;火海里,就有这样的一团团火焰,千奇百怪……

他是在哪儿看到这幅图案的?自然是在那神秘空间里,那里,现在的他,再也进不去了。

他还从这幅图案里得到了什么呢?是一幅小小的图案,是将近一年前,他就得到了的。

那天,他正在东华城的城墙下,做着那个从天坠落的梦境,还见到了他的“梦女”。

那天,似乎有一团火焰钻进了他的额头,消失不见,他脑海里便多了那幅小小的图案。

那是一幅火焰图案,简洁的火焰图案。他曾照着那图案描摹,竟勾勒出一朵真正的火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是他开天门以后吧,他便再也没有“勾勒”出那朵真正的火焰了。但那幅图案,却仍保存在他的记忆深处,现在,它被再一次“发掘”出来了。

张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地图上,描绘起了那小小的火焰图案。

刚开始勾得很慢,很迟滞,每勾一笔都要回想半天,然后才能小心翼翼地下“笔”。但一不注意勾错了,整个图案上忽然红光一闪,便猛然黯淡下去,于是,前功尽弃。

但随着一次次的失败,那个图案在他脑海里便慢慢清晰起来,勾划得也就越来越顺畅。

这是第五次勾勒,张弃打算一次性完成。他深吸一口气,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笔一画,一丝不苟,动作虽慢,却绝不延滞,不过几分钟,那团火焰便已渐渐成型。

指头刚刚落下,地图上蓦然红光一闪,整幅地图都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而在一片红光之中,唯有那小小火焰图案所代表的那条线,则是泛着一层炽热的深红,灼烧人的双眼。

那线条的尽头,有一座小小的殿门图案,看样子,那就是这层迷宫的尽头所在。

张弃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似乎是成功了。

霹雳崖,争天擂第二层,云中擂,第401号擂台上,莫愁似乎也成功了。

她独自伫立在擂台上,看着脚下躺着的五个守擂者,没有参加身旁伙伴们的狂欢庆祝。

她只是静静地回过头去,望着擂台外飘渺的云雾,和那泛着湛蓝光泽的衍天护罩,神情凄迷:“大哥哥,你看到了吗,我们又胜利了一场……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她轻轻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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