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7章 内顾之忧

太戊午南下之时,带走了赵军大部分精锐,不仅长城守护能力薄弱,甚至整个赵国后方都没有重兵。

最重要的是,太戊午兵败西逃,试图通过迂回方式重回邯郸,但这种情况邯郸并不知道。

孙膑此刻挥军进攻邯郸,巧妙地借助赵国信息不对称、不知道前方兵败的漏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地突破了赵长城防线,长驱直入赵国境内。

邯郸城离赵长城太近了,不足百里的距离,一天一夜之间就可到达。当孙膑大军突如其来地兵临邯郸城下,赵国国都立即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孙膑命令五万大梁卒将邯郸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一边向魏侯紧急汇报军情,请求增援;一边伐木打造攻城器械,为攻打邯郸城做足了准备。

同时派出小股部队,对邯郸城周边地区大肆劫掠,因粮于敌,补充军需粮饷。

……

魏都·安邑。

魏侯?亲自审问完了赵国战俘公子成,公子成急于脱罪,将自己在太行军中听到的话添油加醋地又重述了一遍。

在公子成未到之前,公叔痤、白圭就联手告了庞涓的黑状,将三国联军在剿匪过程中“杀良冒功”的行为捅到了魏侯面前。

公子成的话,间接印证了庞涓在剿匪过程中耍花招的事实。如果庞涓真的剿灭了三千巨匪,那么将赵国腹地搅得翻天覆地的人马是从何而来?

庞涓刀下的三千人头,那是三千百姓的冤魂啊!

魏侯又将目光落到孙膑的军书上,孙膑此次主动出击,迅速击败了赵军对朝歌城的进攻,俘虏了公子成,实是大功一件。

这些军中搜出的物件、帛书,矛头无不指向庞涓。

虽然到孙膑与庞涓之间有隙,但龙贾、魏错、孙何等人皆在军报上署名,这件事情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如果庞涓真的通匪,甚至私自接受太行巨匪的投诚,并将之留作自己的私兵,其不臣之心已然隐现。

联想到前段时间出现的“魏缓来书”,以及庞涓滞留濩泽不归,更加证明了他心中有鬼!

魏侯的心沉到了谷底:庞涓啊庞涓,寡人终究还是错付了!

就在此时,殿外武士高呼:“捷报!捷报!”

魏侯传令进入,武士双手高举密封军札:“禀军上,国尉有加急捷报!”

魏侯?也不想为庞涓之事费心劳神了,还是孙膑这个能臣深得寡人之心,刚刚擒获了公子成、击退了赵军,还有什么捷报呢?

他闭上眼睛,轻声道:“念!”

“臣膑,奉君命救卫却赵,于淇水击退赵国国相太戊午之军,斩首五万!”

魏侯的眼睛猛地睁开了,而且瞪得滴溜溜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一句道:“斩首……五万?寡人没听错吧!”

寺人又重新读了一遍,魏侯高声叫道:“拿来,拿来,拿来!寡人亲阅!”

直到把孙膑的军札读了数遍,魏侯?方才放声大笑,发自内心的笑声声震殿宇,回响四周。

斩杀赵狗五万啊,孙膑太狠太辣了!不过寡人喜欢。

想想当年赵种、韩若山这两个家伙,趁魏国新丧,寡人初立,竟然亲自率领大军杀到浊泽,魏国差点就被灭了,此仇此恨,寡人必报之!

上次孙膑袭击平阳,赵种跑得快,间接吓死了韩若山。这次,也该赵国佬付出点代价了。

魏侯的惊喜还没完,孙膑的新军报就接踵而至:“赵国空虚,臣无令而动,已围邯郸,请君上速派援兵,攻克邯郸,实现三晋归魏之既定之策。”

将赵韩全部吞并、使魏国像当年晋国那样成为北方霸主,是魏侯与孙膑上次深谈达成的共识。

孙膑这样的能臣,既有计谋,更善实施,哪位君主不喜欢呢!

淇水之战的后劲还没有缓过来,邯郸已经被孙膑围上了,估计赵种这个家伙吓尿炕了吧!

魏侯想想就心花怒放。

魏侯简直要癫狂了,他兴奋地大叫一声:“公叔相国,速速集合十万兵马,寡人要亲征邯郸!”

公叔痤连忙劝谏:“一国之君,不可擅离其都。君上坐镇国都即可,何必亲冒矢石?老臣愿率援军协助孙国尉,不取邯郸,誓不回还。”

魏侯此刻在兴头上,哪里肯听?坚持要亲率大军前往。

大梁在孙膑的经略之下,经济富饶、人口集聚,俨然已经成为魏国的繁华之地,魏侯想要迁都大梁久矣,这次正好前去看看。

公叔痤思虑片刻道:“君上必欲前往,请将安邑之事处理完毕,如此方可专心伐远虑,而无内顾之忧。”

内顾之忧?魏侯?一下子收了笑容,公叔痤没有说出什么是内顾之忧,但君臣之间已有默契。

庞涓!

庞涓此刻率军驻扎在濩泽城中,滞留不归,这个苗头很不好啊。

濩泽地处中条与太行交会之处,进可攻安邑侧后,退可割据上党,不进不退,也据险可守。

若庞涓真有不臣之心,则魏侯离开安邑之后,很可能会有变故发生。

魏侯?的疑心再起,在离开安邑之前,必须先解决庞涓问题。

魏侯?道:“相国,通匪之事,或真有之?”

公叔痤不置可否:“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魏侯?默然良久:“庞涓有谋能战,此等人才,寡人不忍啊,不如放之。”

公叔痤道:“为我所用者方称人才,不为我所用者,放之则为大患。”

魏侯?长叹一声:“寡人为太子时,就已认识庞涓,即便不用,也不可背上杀将之恶名。罢罢罢,命其回到安邑,赏之上卿,老死终生吧。”

公叔痤阴沉沉地道:“君上宁不闻昔年吴起之事?”

魏侯?不吭声了,当年吴起不甘于老死安邑,毅然出逃的往事历历在目。

吴起入楚之后,率领楚王卒在陈蔡之战中,逼得公叔痤割须弃袍;在刚平之战中大败魏军,饮马大河;在上郡之战中,扶植魏缓上位,形成割据政权。

林林总总,桩桩件件都在证明,不能为魏国所用的人,流失到别的诸侯处,往往会对魏国反戈一击,成为魏国崛起之路上的大麻烦。

魏侯?:“传寡人令,命大将军速回安邑,随扈寡人前往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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