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少林八苦阵

黄若嘴一撇,道:“你们冤枉我在先,我伤你们在后。旧事重提,还想倒打一耙吗?”

空正早知黄若实非杀害方丈的凶手。可上次擒她时,在这不知名的小丫头手上大吃苦头:定心损目,定生断指,大丢少林寺的脸面。

因此虽知错在己方,心中愤恚却难以尽消。

又正值寺外宵小日日挑衅,诸僧困守寺中之际,他见黄若潜入寺中,大是恼怒,喝道:

“上次是咱们错了,和你赔礼。这次你偷偷潜进来,是想给外面那些狗贼探路吗?”

黄若道:“你不讲理!又不帮我通禀,又不许我擅闯。好吧,烦劳你通报一声,我要见虚寂大和尚。”

向他勉强一福。

空正听她上来便直呼师伯法号,怒道:“野丫头,他老人家的法号,岂是你能叫的!”

要知虚寂在武林中位望尊崇,莫说寺中僧人,就算同辈而交的别派掌门,言语间也要尽量避免直呼其法号。

就算不得不提及,也须或合什、或拱手、或垂目,以表敬重之意。

黄若自幼父母双失,流落江湖,也没拜过师父,于这些繁文缛节半点不通,奇道:

“法号都不能叫,他怎么这么小气?你不帮我找他,我自己去找!”迈步便走。

空正铁棍一举,喝道:“好大胆子,敢在少林寺撒野,拿下了!”

身后七僧齐声应道:“是!”或空手、或持棍棒钩杵等各般兵刃,将黄若围住。

连同空正,一共八人,相距一般远近,宛如结阵一般。

黄若心中一奇:“这些和尚们怎么耍起八卦阵来啦,这不是偷师道士们的绝技么?”

她不知此阵同八卦半点不沾,名为浊世八苦阵。

大乘佛教谓生于娑婆世界,身受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

此阵以此为名,乃是告诫对手,入此阵来,便似投身于五浊恶世,苦难缠身,难以逃脱。

这八苦阵乃是寺中上一代八位高僧花了无数心血,触机所创:

数十年前江湖上风起云涌,一时间竟同时现出数位不世出的奇人。以武功而言,皆凌驾于少林众僧之上。

因此这八名高僧取以众击寡之道,创制此阵。合八位高僧之力,对头便是武功再强,也足以克敌制胜。

只是这阵法初创,那数位奇人便先后匿迹,这套阵法就此便被束之高阁,从未一用。

近一年来,先有方丈被害,后有宵小围寺,虚寂便将这阵法教授众僧演练,以求危急时御敌自保。

空正等习练阵法不几日,尚未熟悉,撞见黄若擅入寺院,正好着落在她身上摆阵演练。

八僧各自展步法,走马灯似地围着黄若转来转去,僧衣飘扬,劲风激荡。

黄若窥定一名年轻僧人步子稍慢,双掌一错,向那人拍去。

忽觉眼前黑影一闪,一钩一杵挥到,便要将她手臂拿住。黄若抓向使杵那僧腕子,那僧忽的退开,左边一瘦高空手僧人闪身过来,横臂接下她这一掌。

那瘦高僧人受了她寒冰般的掌力,浑身一颤,身形骤缓。黄若右臂倏然一探,抓向他面门。

这一下“居后抓”如潜龙探爪,毫无征兆,瘦高僧人哪来的及招架?仓促间身子向后一仰。

黄若两指一垂,轻轻搭在他眼皮上。却觉两侧各一股劲风袭来,左右两僧齐齐出掌,她只得飘身退开。

数招一过,诸僧你来我往,你攻我防,互相守御,空隙相补,阵法渐渐纯熟,不露半点破绽之处。

八人的招式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递上来,黄若愈打愈落下风。强攻巧诱,用尽手段,却脱不出阵法的包围,被众僧牢牢困于阵中。

她心中一动:“眼下我困在阵中,他们伤我性命,本是举手之劳,何以屡屡不施杀招?

哎呦,他们定是恨我伤了定心眼睛,不想将我一招打死,要将我累死,或者活捉了折磨,才遂心愿。”

却不知她如此想法,却是大错特错。

当年创制此阵的高僧始终心存慈悲,用意只在将对头困住,而不愿多伤性命。因而八僧招式中,罕有杀招。也正因如此,她才能勉强抵挡得住。

又过十几招,身侧一僧五指箕张,向她腰上抓来。

黄若瞥见那僧面目阴沉,正是空正。登时想起在破庙中,他领着众僧不分青红皂白地围攻,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

此刻旧境重临,胸中一股倔强之气勃然而生,认准了空正,发疯般地蛮打。

空正遮挡几下,喝道:“这般打法,作死么?”

一招“大罗汉手”直冲而来,黄若不避不闪,向前一扑,来拿空正的咽喉。

只听“嘭”的一声,空正一掌击中黄若右肩。她左手却也抓在空正颈上。

空正向左急避,却占住了旁边一僧的身位。那僧只得退后半步,牵一发而动全身,八僧你避我让,阵势大乱。

原来这八苦阵中八僧,每人持一种武功,各有精妙之处,以浊世八苦为名。

而佛教中,五蕴炽盛苦为其他七苦之源,因而阵中持其武功者亦最为冲要。佛经所载,堪破五蕴,七苦便失了根基。而攻破此人,则八苦阵可破。

武学之道,旨在避实击虚,而此人却往往是阵中武功最强的一个,因而若非明辨禅理,则万难知道破阵之法,竟然藏在这个强点之上。

黄若想起旧日所受委屈,只顾追着空正一人打,却不知他正是阵中的“五蕴炽盛苦”——误打误撞,却破了阵。

她见阵中缝隙乍现,一招“声随流水”飘出丈余,又是一跃,避开阵外定心一拳,拔腿向寺院深处奔去。

边跑边叫:“虚寂老和尚,你快出来!虚灭、虚难,你们都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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