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青鸟传信

“走吧,司徒先生,妖女最是机警,既然已经出手,这里就决然不会再次停留,再等下去也没意思。

不过,她于断魂关一役之中,单人独琴抵御宇文昭三千奔狼骑,更受了慕容雪射日弓三箭,想必伤势也没那么快就好转。想要抓她,如今正是最佳时机。”

“此女真真是了不得,那宇文昭乃北周皇帝宇文穆胞弟,修不灭金刚身,极为难斗,风云榜上地榜排名第五;

慕容雪修密宗大日心经,虽然只是排在地榜十三,杀伤力却可步入地榜前三。一手射日神箭,鬼神难挡……

伏波仙子能一人当之,尚能全身而退,实属可怖可畏。”司徒先生听到这消息,脸色又变得有些难看。

“你怕个甚?何止是宇文昭与慕容雪,北周这支精锐南来,图谋甚大,很可能携带了天巫教杜兰神师的随身法物……

依我看来,妖女能剩下半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否则,前段时间大河之上,她也不会离开那么匆忙。”

“可是,可……”

饶是司徒先生一生历经波澜,活到了耳顺之年,此时也不仅有些心惊肉跳,暗暗后悔起来。

明明是北周入侵……你说,你们这些绣衣卫代表朝廷正朔,不去想着抵挡胡骑,反而一口一个妖女的追索伏波仙子。

伏波仙子可是力抗北周胡骑疯狂屠戮,救助数十万流民南下……

谁是敌,谁是友都分不清了。

这不是扯蛋吗?

难怪,近来星相显示,七杀、破军、贪狼三星有汇聚之兆。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家主这次提前下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下错了。

“不要多虑。”白鸦喋喋怪笑,“天威难测,这种事情,都是圣上算计之中,用不着咱们操心。

天下一局棋,说到底,咱们都是区区一粒微不足道的棋子而已,哪里能看得分明。”

说着话,他挥了挥手,人影绰绰,如潮水般退去。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鱼白。

天快亮了。

直到这些人,包括那只停在树梢之上的白色乌鸦走了许久,陈平仍然一动不动。

就如山间的野草,把自己扮成了无思无想,无知无识的一个死物。

静悄悄的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太阳都升起三丈高,金红光芒照在丛林之中,雾水泛起明光,闪得眼眸生疼。

他低垂遮盖住眼眸的眼皮缝隙中,望过去的视线,才发现,那山坡之上,又出现一个人影。

此人身着破烂铁甲,尖嘴猴腮,身形瘦小,看不太出年龄。

他手里铃着两只黑红色锤子,却是凛凛生威,四方扫视,目光如火焰般,扫过莽莽丛林。

在此人看过来时,陈平第一时间,已然闭紧自己的眼睛,再不去多看一眼。

被目光扫过,直感觉皮肤微微火辣。

从附身草帽人的经历那里得知,真正的高手不但能气机响应,更能有着冥冥之中的感应。

自己一旦直视对方,很可能就会被发现。

这人形貌特殊,一见难忘。

本来,陈平不可能认得的。

但偏偏他还真的听说过。

记得那日,花脸儿说起绣衣卫高手之时,除了指挥使许敬安斩魄刀之名让人惊惧之外。

还有一人,名声响亮,杀性奇强,一手“紫焰真罡锤”打遍江北,打得江湖失声,这人就是绣衣卫左指挥使曹烈。

‘是了,梁崎不在,我本来还在奇怪,单凭这白鸦与那些绣衣卫,又怎么敢面对伏波仙子?

即便是对方,重伤在身……却没料到,暗中还有诸般埋伏。’

陈平心里既沉重,又有些放松。

心知这曹烈既然现身出来,那些人,应该是真的离去了。

接下来,该找线索就去寻找线索,该拼杀就拼杀,反正,波及不到自己这种小虾米的身上来。

真的波及不到吗?

想到先前听来的惊天隐秘。

想到白鸦所说的“变数”,陈平心中一沉。

他终于明白,当日初见那伏波仙子之时,对方说的那句“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这话到底有多少份量了。

……

为了保险起见。

陈平在土洞里再呆了半个时辰。

直到天色大亮,日上三杆。

外面再无动静。

他才悄悄走了出来。錵婲尐哾網

更是小心翼翼的没有弄出任何痕迹。

一路潜行,敛息藏身,如同鬼影子般出了丛林,辩了一下方位,往兴庆府城方向而去。

到了东城门门口。

就看到络绎不绝的乡民,排着长队往里走。

这是早早出来谋求生计的百姓。

其中不乏一些背刀拿剑的江湖人士,吆五喝六的匆匆进城。

也有一些人,打着哈欠坐着马车,往城外走。

这些人多数衣着华丽,想必晚上灯会有点伤神,此时出城赶个远路,也不知是去往何方。

兴庆府一府十三县,商事兴旺,北往南来的客人很多,白日里其实查得不严。

至少,陈平挎着长剑进城的时候,那几个城卫只是扫了一眼,就没有关注。

更别提前来搜查路贴文书之类的。

‘这样也好。’

对兴庆府的城卫,陈平其实一点也没抱希望。

你能指望夜晚开门给人——贩放行的城卫派上什么用场?

他此时已然恢复体型,身形不胖不瘦,比常人略显高大少许……

左腿跨大步,右腿跨小步,并且敛伏气血,又变成了那个平平凡凡的田七。

世人往往会对残疾人小看几分。

这种形貌,更显得安全几分。

也更适合伪装自己的身份。

他有一种预感。

“田七”这个身份,可能,或许,已经用不长久了。

再往里走上一会。

陈平就放缓了脚步,眼神微微眯起,扫向街道转角、墙根污浊处,看看上面有没有出现小鸟标记。

这是昨日出了地道之后,几人约好分别之后的通信手法……

若是左断手,就是左面加颗星,鸟嘴指向,表示有大事。

若是花脸儿,就是右面加颗星,鸟嘴拉长,表示有危险,要小心……小桌子小凳子那里也是如此。

如今一路走来,没发现什么标记,陈平心中稍定。

却也微微有些不安。

原因很简单,他看到了捕快,比平常时分更多一些的捕快。

来来去去的目如鹰隼,扫来扫去的,就像是要抓贼。

但是,却没有听到行人有一丁半点说起昨晚的掳掠女子案件。

就像事情未曾发生一般。

‘难道,左断手并没有把那些女子送回城中?还是说,被送到城中之后,消息又被某些人悄悄的压了下去?’

脑中念头转过,陈平就决定,先去锦绣街……与花脸儿她们会合,问问消息。

一晚上没回城,估计她们已经等得急了。

只是转过两条街。

脚下一顿。

他眼神微凝,盯着墙角那青鸟印记,左面有星,右面鸟嘴拉得极长,像个箭头一般。

从那线条之中,能看出做标记之人,心中的焦切。

“左断手出事了。”

陈平心中一动,脚下加速,向着箭头方向急步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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