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缺终究还是舍不得他的黄杨硬木弓,趁着那军士检查下一个人的时候,偷偷把弓箭顺了回来,头也不回直接跑路。
不过这里大庭广众之下,宁缺的小动作怎么可能不被发现。不过那些军士不但没有抓捕阻拦,反而觉得宁缺这小子有趣。
以前那些被扣留兵器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灰溜溜进城了,而这个居然还有惦记着。
实际上,唐国尚武,所以对刀剑的管制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安城内允许佩剑,但不可以佩刀,所以军士让宁缺把刀放入包裹里。允许持有弓箭,但弓箭必须下弦,禁止用弩。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限制。
而这一次,只是宁缺恰巧碰到了他们守城军士之间的一种打发枯燥的活动。一天到晚都在城门口盘查,他们倒更愿意上阵杀敌。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就时不时给自己找点乐子。
简单来说就是打赌,内容是没收一个人的武器,看那人会不会寻死觅活。
而这一次,显然他们都输了。宁缺既没有跟军士吵起来,也没有二话不说就走。
穿过城门洞,一片繁华的景象映入眼帘。
“先找一家客栈吧,你们两个大包小包的搞得跟搬家一样,却连个房子都没有。”东方墨羽调侃道。
说到这里,东方墨羽想了想,貌似……这个家伙在长安城里还真有房子,而且大得很。
宣威将军府,现在那里没有人敢住,而宁缺又是那里唯一的幸存者,要不是碍于现状不能表明身份,宁缺就算一分钱不花住进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之后的一天时间里,三人一起游遍长安城,其中,有三处地方,与宁缺而言意义非凡。
第一处是宣威将军府,确切的说是将军府旁的一道小巷。巷子一边是下午将军府,另一边则是桑桑出生的地方。
只不过为了不被怀疑,一行三人并没有停留多久。
第二处,宁缺与旧友重逢,密谈的餐馆。不过东方墨羽恰巧不在。
或者说,他是故意避开的。宁缺与夏侯的仇恨并没有他亲口告诉自己,所以这种场合东方墨羽不方便在场。
第三处,是朱雀大街。虽然现在宁缺和它不熟,但无论是宁缺打通气海雪山,还是惊神阵,都少不了它。
街也逛了,人也见了,接下来几天的书院考核手续却杂七杂八的一大堆。
好不容易办完了手续,只需要静静等待几个月后考核开始。
然而就在这时,宁缺却得知,书院并不包吃包住。
长安城是大唐京城,繁华之余花销也大,然而宁缺却只是一个带着小侍女进京的乡下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经过主仆二人的商议,他们决定卖字。
东方墨羽也办完手续出来,正瞧见宁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怎么了?”
“唉!不患贫,患家有悍婢。”
“缺钱?卖字?”
“卖什么卖,读书人的事能叫卖吗!这是书法,书法!”
“呵。”东方墨羽轻笑一声,看向桑桑,“小丫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不行,那只有到走投无路时才能用。”关于银子的事情,桑桑不可能会忘。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宁缺丈二摸不到头。
“哦,你还不知道。放那把琴的匣子里有一暗格,桑桑在里面存了些备用的私房钱。这几年来我也在攒,现在估摸着有七八百两吧,如果我们卖买或者组一家便宜一点的铺子住下,足够我们活到书院考试了。”
“你拿来这么多钱?”宁缺疑问道,明明在渭城,打柴抢来都充公了呀。
“切,你以为你们去岷山打猎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去。”
宁缺时顿释然了,只是不由说道:“七八百银子,你到底洗劫了多少马贼……”
“谁知道呢。”
“既然如此,那桑桑,你看……”宁缺谄媚道。
“不行,字是一定要卖的。”小丫头丝毫不妥协,“长安城开销这么大,银子很快就会完的。”
“好吧,那我只有一个条件,不能摆地摊,好歹要整个门面。”
“门面很贵的。”桑桑有些舍不得。
宁缺字虽好,但没有品牌效应,更何况他也不肯贱卖,很难卖出去。还要考虑租金、笔墨纸砚的问题。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临四十七巷是个好地方。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门面,这条街居然要拆,好在东家免了他们三个月房租,要他们留在这里。
所以说,这都不是事儿。
“原来东方你也会写字呀,写的跟少爷一样好看。”
东方墨羽暗自得意,那当然,一连练了一百余年的字可不是白练的。
看着宁缺在那里洋洋洒洒地写着,东方墨羽一时技痒,也写了几张。
于是,这老笔斋里,就有了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字。摆在一起居然毫无违和感,仿佛有着相辅相成之势,令人不禁沉醉其中。
当然,也有人不识货,琴声再优美动听,但如果是对牛弹琴,也毫无意义。
……
这一天,街上很静,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多久,老笔斋的大门就被敲响,声音急促还带着一人的呼唤:“宁缺,宁缺……”
然而屋里并没有人回应。
见追兵快追上来了,那人急匆匆地将一纸条塞进门前的一堆蔬菜中,随后急匆匆地跑路了。
受了重伤的他终究跑不快,很快又被士兵们围住。
东方墨羽去买了一碗酸辣面片,端着碗在路上边走边吃,还别说,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吃东西,真的别有一般滋味。
拐角处,突然飞过来一个人,飞行的轨迹着实刁钻,刚刚好拍落他手中的碗,没有伤到他的人。
面片汤落地,东方墨羽也接住了飞过来的那人。只见眼前这人很黑,比宁缺的小黑丫头还黑。
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还身受重伤,这好像就是宁缺的那个兄弟吧,好像叫……卓尔来着。
“什么人,军部办案,速速离开。”
东方墨羽瞥了那人一眼,并不理会。
卓尔的伤势比想象中的严重,下手极狠,招招命中要害,已经回天乏术了。
将卓尔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收拾起那已经被血渍染红的面片汤。
“人你们带走吧,此时与我无关。”说完,东方墨羽正准备离去。
“站住!此人是军部奸细,如今你与他有所接触,所以劳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如果我说不呢?”
“那只能得罪了。”
那人提刀,一个箭步冲到东方墨羽身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只见东方墨羽一掌打在其胸前,那人就被击飞出去,撞在街尽头的墙上。
“给你脸了是吧,给我氵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