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特助趁着等红绿灯,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朝后面的两人身上瞅去。
大boss-言不发地坐在那里,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被寒霜笼罩,一双深沉深邃的眼望着前方,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吕晴儿紧紧缩靠在车窗旁,垂着脑袋看向窗外,虽然他看不到她的神情,但那不断颤抖着的肩膀,将她的恐惧害怕出卖的彻彻底底!
吕晴儿的确是在害怕,身旁坐着沈辰彦,她即便双手紧握拳头,都没办法克服心中的恐惧。
车子行驶了一个小时,最后停在了医院门口。
一路上都没出声的吕晴儿,看到来的是医院,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沈先生,你,你带我来医院干什么?”
沈辰彦收回落在前方的视线,扭头似笑非笑看向她,“你说呢?”
他从景园回到医院后,一进到她的病房,就看到被拔掉反吸了不少血的针管。
想到这个,心中强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冒了出来,这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还在发着高烧?
就算是发着高烧,也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他?!
做梦!
他不点头,她就算死,也休想从他身边离开!
吕晴儿从来没想过,沈辰彦会因为她恼羞成怒,身子一颤,“我没病,我不去医院。”
她不喜欢医院,不喜欢医院里剌鼻的消毒水味儿,不喜欢医院给人冰冷无情的感觉,更不喜欢,三年前出车祸躺在病床上,每天都因为思念他受折磨的感觉。
那种思念蚀骨深入骨髓的感觉,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她的心尖上啃。
最让她不喜欢的是,三年前那种被思念折磨得抓心挠肺的感觉,在她在医院醒来的那一刻,又在她身上上演了一次。
她逃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那种感觉的影响。
“我真的没病,我没病,我不去......”
“闭嘴!”
沈辰彦面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毕露,一只手推开车门,一只手强拽着吕晴儿下车,“你以为我想带你来医院?你要是就这么死了,景园都会被你污染。”
名为怒意的火,越烧越灼热,男人不顾女人煞白的脸,口不择言继续道,“别忘了,你还欠着冰儿,就这么死了,不是太便宜你了吗?”
吕晴儿面色狠狠一僵,垂落在腿上的手,倏忽紧握起来,男人冰冷的唇贴在她耳畔,撒旦的声音响起,“你就算想死,也得把债还清了才行。”不想看病,想死,门都没有!
吕晴儿这一刻,连呼吸都是痛的,全身都失去了力气,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软软瘫倒在男人的怀里。
沈辰彦身子比脑子快,连忙将人抱在怀里,一边急冲冲向着医院里面跑去,一边头也不回地冲着张特助说,“去喊傅司白!”
傅司白正在查房,就被张特助叫了过去。
“你说什么?吕晴儿又晕了过去?”
“先别说了,傅先生,先赶紧过去吧,沈总很着急。”
傅司白重新给吕晴儿检查了一遍,又重新给她扎上了吊针。
“她怎么又晕了?针头怎么还拔了?”傅司白扭头朝身后看去,视线看到满身是水的沈辰彦,有些惊,“你衣服怎么.....”觉得不对,又回头朝病床上看去,脸上露出恍悟的表情。
“你们两个刚才做什么了?”两人的身上都湿漉漉的,搞得两身狼狈。
目睹完全程的张特助,站在一旁,不停地冲着傅司白使眼色,没看到沈总的脸色很不好吗?别往枪口上撞啊兄弟!但完全被傅司白忽视了过去。
“她想逃走。”沈辰彦立在床边,盯着床上昏迷的女人,面无表情道。
“所以你就把人打昏了?”傅司白用一种“你居然是这种人“的眼神审视沈辰彦,却遭来一记眼刀子,吓得连忙撇开了视线。
“咳咳咳.....没事的话,我就.....”傅司白刚想趁着沈辰彦还没发火开溜,就听到沈辰彦淡淡地问,“她怎么样?”
“她没事,就是高烧再加上情绪激动“所以晕过去了?所以不是他这死党把人打晕,而是吕晴儿自己晕过去了?
傅司白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以后尽量不要剌激她,她的身体很不好,而且她的求生意识好像挺弱的。”
一个曾经自杀过的人,能有多强的求生意识,傅司白说这话,完全是为了让沈辰彦不要再折腾吕晴儿,指不定哪天就把人给折腾没了。
“什么意思?”沈辰彦凌厉目光扫向正收拾东西的傅司白,傅司白被看的心肝直颤,还是抬起指向吕晴儿。
“你看看她的手腕就知道了。”
见沈辰彦真的看过去,傅司白赶紧收拾东西,这次没等沈辰彦开口赶他,就拉起一旁的张特助离开了病房。
“哎,傅先生,你拉我做什么?我还得在沈总身边呢。”
“相信我,他现在用不着你。”再不走,等会儿可能会很惨,要是沈辰彦看到吕晴儿手腕上那道疤后,谁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还是先走吧,免得被沈辰彦那家伙轰出来。
病房里。
沈辰彦挺拔清隽的身姿,立在病床前,一双漆黑深沉的眸,紧紧盯着病床上闭着眼睛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手腕怎么了……刚刚出租车司机赶她下车时,伸手去夺她手腕上的手链,她拼命护住手链的模样,他在车里看得一清二楚,她很珍惜这条手链。
大脑飞快转动起来,这条手链三年前并未见她戴过,只能是她在这三年里得到的。
可她这三年一直在牢里,难道心里飞快涌起一个想法,手链一定是别人送给她的。
除了那个让她念念不忘叫小允的男人送给她的,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一股疯狂的嫉妒在胸腔蔓延开来,男人缓缓靠近病床,伸出手,动作粗鲁地去扯女人手腕上的手链。
突然!
男人瞳孔骤然紧缩!
眼眸死死凝住女人的手腕,视线所及之处,一条丑陋狰狞的疤痕蜿蜒着,长度几乎覆盖了整个手腕。
即便伤口早已结了痂,裂开的疤痕却在宣示着惊人的深度,割的太深,皮肉都无法愈合在一起,留下一条干枯撕裂的长口子。
他都怀疑,只要稍稍一用力,她的手腕就会被掰断。
沈辰彦想要去摸一摸那道疤痕,大手伸出,却停在空中,半响都没有落下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双手,终于一点点缓缓往下落,在触碰到那道疤痕时,像是被烫了一下,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指腹上传来的触感,比想象中的还要差,粗糙磨涩,凹凸不平。
越是细细摩擦,男人手指就像是摸到烙铁一般发烫。
抬眸看向病床上的女人,向来平静无波的眼中,涌现出复杂的伤痛。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自杀过,也不愿相信!
两人结婚的一年里,他就知道这个女人很惜命,她不止一次地跟他说过,她想活很久,也要他活很久,因为这样他们才能看到彼此满头白发的样子。
可恶的骗子,说好的要活很久,跟他白头,却在牢里偷偷自杀!
沈辰彦现在有一种想要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以及一抹他在盛怒之下无法察觉到的后怕和庆幸。
后怕她真的自杀成功,就这么死去,庆幸她最终活了下来。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想到最后狠狠长舒了一口气。
暂且压下乱七八糟的情绪,沈辰彦重新将手链戴在了女人手腕上,他倒是不担心。
这手链会是谁送给吕晴儿的了,最大的可能是她自己找来遮掩手腕上的疤痕的。
第二天一早,傅司白来检查吕晴儿的情况。
沈辰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支撑着额头,眼角余光扫到傅司白,没出声。
傅司白视线落在他有些疲倦的脸上,又看到病床旁的桌子上有几瓶空了的输液瓶,震惊了,“你在这里照顾了她一夜?”
不怪他感到震惊,而是从小长到这么大的沈辰彦,从来都是被人伺候,哪里有他照顾别人的份?
沈辰彦没回他的话,抬手指了指床上的人儿,声音有些疲惫,“看看她怎么样。”
傅司白更惊了,沈辰彦明显照顾了吕晴儿一夜,听听,声音都还透着疲惫呢,昨天他可是听张特助说,他这死党在出差回来之前,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
傅司白给吕晴儿检查的时候,沈辰彦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站起身去门外接听。
吕晴儿醒来的时候,眼睛看东西有些模糊,隐隐看到一个人正站在她面前,她眯了眯眼,想要看清来人是谁,一道略显温和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你醒了?”
吕晴儿知道这声音不是沈辰彦的,只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待眼睛逐渐适应光亮后,那人的模样才清楚的映入眼底。
“你是傅司白?”一开口,声音沙哑难听。
傅司白没想到吕晴儿的嗓子发出的声音竟然会这么难听,又突然想起她以前的声音很甜美动听,一时之间有些没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