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 少年将军世无双

左水东不让马儿跟随,而是选择单人一刀闯阵,这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骑着马,目标太大,容易被针对。

而且,骑在马上,顺逆九宫步无从施展,左水东很难做到进退自如。

“乌鱼”虽快,但是左水东不会马背战法,又不曾携带大刀长枪,仅凭手中短刀,杀敌极不爽利。

左水东知道他的优势在于脚下的步法,凭着顺逆九宫步,他有信心在敌方军阵之中,做到往来无碍、出入无人,既可杀敌,又能保存自身。

至于刀法,左水东也已经想好了如何运用。

敌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左水东拔出佩刀,昂扬道:“将士们,随我冲阵杀敌!”

说着,左水东双腿一夹马肚,“乌鱼”立即四蹄翻腾,呼啸而出。

一声令下,全军齐动,向着白经大军杀将而去。

左水东一马当先,直冲敌阵,身后七千多人,紧随其后。

离着白经国大军还有一里多地,左水东提前下马,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从马鞍上轻轻一跃,人却是高高地飞了起来。

座下“乌鱼”见主人离开,立即遵循将令,折转方向,向着三山城快速奔去,一人一马就此分离。

左水东的身形仿佛一片黑羽,飘在了白经国前锋营的上空,他面容俊朗沉静,嘴角还挂着浅笑,身姿高大精壮,是威武不凡。

身后金乌作衬,身周自带万丈光芒,手中拿着的刀,在太阳的照耀之下,泛着亮闪闪的金光,此情此景宛如仙人持光,九天临凡。

看着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左水东,前锋营众将士已然“痴傻”,全部呆立当场。

左水东缓缓下落,轻飘飘地落在了军阵之中,他手中的“光线”轻轻一抹、一掠,就已带走了两条生命。

都是虚拟幻化而成的假人,左水东杀起来心中一点负担也没有,在看不见的人身内景天中,一汪碧湖,清澈平静,一点戾气都无。

落地之后,左水东顺逆九宫步全开,刚刚还如天神一般,此刻已化身黑色幽灵,游走于兵卒之间,黑影所过,众将皆倒。

左水东迈着飘忽不定的步伐,手中佩刀轻灵飘逸,没有了刀法之中常见的,劈、砍、斩、刺,取而代之的是,抹、掠、擦、触。

左水东不会刀法,他所展现出来的刀技,完全是随着身形步法而来,是自然而然,随心所欲,不带一丝烟火气。

虽然左水东身无法力与常人无异,但是多年修真,对于人体结构、要害所在,还是可以做到了如指掌的。

在战场上,左水东身形如风,风中带刀,无迹无痕,轻巧灵动……

就这样,左水东一人一刀、一刀一人,杀的白经国大军人仰马翻,痛苦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白经国前锋营众将,肝胆俱裂,已是毫无斗志可言。

虽然面对的是假人、幻影,但是左水东仍旧十分小心,他不敢让这些假人手中的大刀、长枪等武器,触碰到自己身体之上,给自己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黑纬国众将士看到他们的大将军毫不惜命、身先士卒,已率先杀入敌阵,果不负之前所言,本已满格的士气,又是再涨三分。

奂婳大声喊道:“大将军已杀入敌阵,将士们冲啊!”

黑纬国的将士们已经进入了一种热血满腔,忘我“癫狂”的境界,他们一面齐声高喊着:“杀啊!”一面冲入到敌军战阵之中。

两军相触,黑白交汇,杀声四起,场面令人震撼。

没想到人数占优的白经国先锋营,一触即溃,被黑纬国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白经军中营。

左水东“杀神”一般的表现让白经国一众大将,惊诧莫名。

邴礼看着远处“白浪”中的一抹“黑光”,他心中纳闷,“法力尽失,又无灵气支撑,他怎么能如此勇猛?

难道这人练过凡俗武功?一个体修有此技艺随身也不为过。

只不过,这个人的轻功、步法,未免也太快了吧……”

在远处的一座山坡之上,有几十骑正静静伫立,远望着战场局势。

为首一名中年文士,神情平静之中却带着几分愕然;心中喜悦却又带着几分失落。

如此矛盾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第一手”——定淮。

定淮、邴礼和左水东一样,身处此方天地之中,境界修为是一样也无。

面对封在河、苦敛所对弈的棋局,筑基、金丹、元婴不提,毕竟差着境界,但同为化神境的定淮,却是憋屈坏了。

身为顶级宗门的一流化神,却被同境像拎小鸡仔一样对待,而他根本就没有还手、拒绝的能力,这令定淮大感恼火。

憋屈、恼火、失落之中又夹杂着喜悦、庆幸、平静,几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就组成了现在极度矛盾的定淮。

他想要白军赢,又希望黑军胜;

他想要封在河输,也不想受到棋局的牵连;

他希望自己所在的白棋赢,又期望着封在河能在心境上输……

这样的矛盾想法,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虽然定淮无意拼杀,但是他还是做不到心静如水,禁不住想来看看双方的表现。

定淮站在高处,极目远望,刚刚左水东的“表演”,他尽收眼底。

此时,他心中叹道:“此子能文能武,果真不凡。看他出手果决,毫不迟疑,杀了这么多兵卒,难道他心中就不起一点波澜?”

…………

左水东在“杀”,定淮在“看”,而此时,邴礼也在想着他的心思……

面对前锋营的溃败,邴礼毫不在意,他下令道:“克忧勒、纨乐二位将军听令。”

“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率本部兵马,从两翼包抄敌军,务必全歼了黑贼。”

“是!属下遵命。”

两人领命而去,八匕上前道:“少将军,对方这冲阵之人,甚为凶悍,不如让末将前去会一会他。”

邴礼冷笑道:“八匕将军稍待,让他们先打一会儿,然后我们再去收拾残局,拿下三山城。”

一开始,邴礼想不明白定淮为何执意要交出兵权,他本不想受。

但是,他转念一想,可以借此良机,一举灭掉左水东,为师兄报仇,最后还是欣然接受了。

虽然接纳了对方的部队,成为了两军统率,但是他还是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身处棋局之中,邴礼知道,肯定会有一些因素影响着自己的未来。

战败、胜利、兵士最终的数量等等等等。

邴礼找不到那虚无缥缈,但又能潜移默化影响一个人的因素,故此,他只看重初临此地时,所带来的兵卒。

他有时也搞不清楚,这兵力因何而分,自己怎么会和化神境带着同样的兵力,却又比同境之人多出那么多。

左思右想,邴礼得出了一个结论——兵士损耗以及战争胜利。

这两点,才是邴礼认可的决定因素。

之前他不明白,现在他想通了,他认为定淮之所以交出兵权,是因为定淮与左水东没有因果,不想无故沾染而已。

而他就不存在这方面的顾虑,这局棋,本来就是双方之间的比拼。

邴礼怕自己的军队损耗,于是他安排了定淮的旧部为前锋营,现在又派出定淮的两员大将,兵分两路,包抄而去,就是存着——战争胜利且不损失自己兵卒,两全齐美的心思。

邴礼觉得,四万对八千,怎么打都能赢啊!

“白云”分出两道“白光”,一左一右,从两侧包抄而来。

瞬息之间,已形成合围之势。

之前溃散而逃的前锋营,见援兵已到,信心大增,在所属将领的带领之下,重整心情,转身即战。

身处战阵之中的左水东,对此浑然不知,他已被白经国大军团团包围。

左水东依旧忘我,向着敌军大纛的方向不断前进……

大纛一倒,敌军必散!

你要问左水东一支军队的士气有多重要,左水东会说:“非常之重要。”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重要”能达到何种程度。

左水东一人奋勇当先,直贯敌阵,在外人看来,一支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如此作为,太过儿戏,全无战略战术可言,大多数人会给出四个字的评价——匹夫之勇。

但是,左水东的行为落在黑纬国将士眼中,则完全不同。

整支军队,已经进入到了舍身忘死,誓与大将军共存亡的境界,士气高涨到一定程度,就发生了“质变”。

即使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依旧斗志昂扬,气势不衰。

一个个以一当十,奋勇杀敌,令敌军见了无不丧胆。

战斗从辰时一直打到了黄昏时分。

“杀神”依旧凶悍,一人在前,所向披靡,而他身后的黑纬众将也是奋勇向前,毫无颓势。

面对如此局势,八匕建言道:“少将军,敌人士气依然高涨,不如避其锋芒,稍作休整,明日再战。”

看着战场之中的黑色“幽灵”,邴礼心中似有不甘,他沉吟许久之后,开口说道:“鸣金收兵。”

“是!”

…………

敌军缓缓退去。

此时,左水东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整个荒原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深黄的大地之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左水东的黑甲之上,满是鲜血,在落日余晖之下,泛着紫色之光。

他的头发也变成了深红色,整个人就好像刚从血海中爬出来一般。

不多时,奂婳带着士兵们围了上来。

大家看到大将军安然无恙,俱都松了一口气。同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感到莫名的心酸。

跟着如此勇猛的将军,何愁不能取胜,何惧敌哉!

左水东坐在地上,咧嘴笑道:“将士们,我们打赢了!”

众将士士气不减,他们挥舞着手中兵器,高呼道:“大将军威武!大将军威武!”

左水东一声唿哨,过不多时,一道黑影倏忽而至。

“乌鱼”来到左水东的身边,它低着头轻轻地触碰着主人的身体,在它的眼眶之中,似有泪珠滚动。

左水东真得很累,体力已经严重透支。

刚刚在战场之上,左水东忘我拼杀,根本就不知疲惫,如今绷紧的弦一松,顿感疲乏。

在众将搀扶之下,左水东艰难地立起身形,与此同时,“乌鱼”四蹄跪卧,等待着主人。

左水东拍了拍马身,即刻翻身上马。待他坐稳,“乌鱼”又高高地立了起来。

坐在马背上,左水东对着众人昂扬道:“众将士听令!我们回城!”

众将垂首,高声应道:“是!”

此音回荡,势震边疆;

昂藏少年,举世无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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