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进言

“李瑢死了?”陶太后正拿着竹挑子挖了鸟食逗着笼子里的翠鸟,听到身旁的李嬷嬷开口,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

李嬷嬷叹了口气:“人是昨晚没得,淮阴王府派了人知会陛下,奴婢在旁边听的真真的,绝对没有半句虚言。”

听李嬷嬷这语气斩钉截铁,陶太后闭了闭眼,一张雍容的脸上满是阴鸷。

李嬷嬷心下迟疑,但还是开了口:“淮阴王府的七小姐还放下话,要为慈母守孝。”

片刻之后,笼子里的翠鸟突兀的挣扎着,拼命的叫唤,不断的扑腾着,这动静将李嬷嬷和一众伺候的都给吓了个半死。

李嬷嬷探头窥了一眼,就看到那翠鸟的尾巴被陶太后手里的竹挑子死死的按着,隐隐的能看到羽毛之间露出的血迹。

可怜那翠鸟不停的扑腾,可怎么也挣不开,叫声逐渐的弱下去。

幸好很快,陶太后终于睁了眼,手里的竹挑子松开手,跟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平静异常,又恢复成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还真是死的不凑巧。”

冷冷说完,重新又将鸟食伸到翠鸟面前,只可惜,那翠鸟似乎是被吓得够呛,哪怕陶太后凑到它近前,也不能让翠鸟张嘴,甚至还不停躲着,尖利的嗓子不停的叽叽喳喳的叫着。

殿内安静的吓人,李嬷嬷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也就衬得那只翠鸟格外的闹腾。

果不其然,陶太后皱了眉头,随手将竹挑子丢在笼子里,拿了旁边的帕子擦手:“这小东西太吵闹,不识抬举,埋了吧。”

李嬷嬷在心里暗暗可怜了这鸟儿一波,明知道太后此时心情不好,偏偏要在这时候扫她的兴,这不是找死吗?

底下伺候的宫人连忙手脚麻利的将鸟笼子提走,陶太后揉着太阳穴,李嬷嬷连忙上去接手,缓慢的帮陶太后按着头。

“眼看着就能恩威并施让宋撷燕进宫,可谁想到这李瑢命竟然这么短。”

陶太后语气不怎么愉快,李嬷嬷更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是陶太后身边的心腹,自然知道陶太后算计宋撷燕谋划了多久,甚至还因为这事跟新帝起了龌龊。

同样的招数在长乐郡主身上没奏效,可这世上也没有两个长乐郡主,宋撷燕年纪更小,她本以为陶太后的谋划虽然现在还没起效,但也只不过是早晚问题。

可现在看来,这事恐怕又玄了。

百善孝为先,宋撷燕放话要守孝,哪怕是太后,也不好强压她。

况且,宋撷燕并不曾说守孝多久,以大禹的传统,最低也是一年,再往上,可就真不知道日子,宋撷燕年纪小,熬得住,可她们这位新帝,只怕后宫等不起了。

李嬷嬷按了半个时辰,陶太后这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幽幽开口:“去,请洪大人。”

宫道上,一人着官服,急匆匆的跟着宫人往椒房殿的方向过去。

洪维秦擦了擦头上的汗,前边宫人的步子有些快,他跟的气喘吁吁,却不敢有丝毫怨言。

如今新帝才登基,宫中诸事百废待兴,陶太后也就还住在椒房殿,并没来得及搬宫。

他本来正在府里听听小曲,结果突然被请到宫里来,一进宫,他这心里就开始突突突的直跳,总觉得莫名不安。

好不容易才到椒房殿,洪维秦这才连忙跟陶太后行了一个礼:“太后突然让臣进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让微臣去办?”

陶太后闭着眼,仍旧让李嬷嬷按着头,眼角的细纹哪怕上了一层厚厚的珍珠粉也盖不住:“洪大人可听说了淮阴王妃昨夜去了的消息?”

洪维秦一听这话,有些摸不清陶太后突然跟他谈起这事是什么意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越来越多,洪维秦不敢多想,沉吟片刻小心回她:“自然是听说了,臣的府邸与淮阴王府离得并不远。”

事实上,因为离得近,他甚至比宋撷玉更先知道李瑢去世的事,虽然他和宋青山没什么仇怨,但在政事上,宋青山没少驳斥他,让他丢了不少颜面,是以,知道李瑢去世,一想到宋青山痛彻心扉的模样,他就痛快的忍不住多喝了两杯小酒。

陶太后冷哼一声,步入正题:“因为李瑢死了,宋撷燕要守孝,自然进不了宫,但陛下的后宫不能一味的空空荡荡,中宫之主总得先给定了。”

她底下这两儿子,谢央从小就是太子,所以她也更关心谢央的后院,谢灵年纪不大,心也野,她原本想着谢灵也就是个闲散王爷,有她和谢央两人护着,娶妻一事不急,让他再玩两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最后这帝位竟然落在了谢灵手里,谢央和谢安两人争了十几年最后被谢灵给捡了个漏。

洪维秦听到这总算是明白过来陶太后的意思,犹豫片刻,开口:“太后相中的是哪家的贵女?”

听说太后和新帝关系紧张,如今将他叫来,还谈起了新帝后宫之主的事,无非就是想要他当朝进言。

但先帝在世时,前太子和二皇子斗得生猛,朝中沈显彻底陨落,也就雍王府和淮阴王府两家独大,太后野心勃勃,能看中谁家的嫡女坐上这皇后的位置?

陶太后慢吞吞睁开眼,抬手示意李嬷嬷停手,终于开腔:“我母族还有一个侄女,秀外慧中,端庄秀雅,教养的极好。”

她这话一落音,洪维秦心都抖了抖,陶家淡出已久,就是怕先帝忌讳,这么多年下来,以至于还真没几个人将注意力放在陶家身上。

如今,陶太后是要为自己母族谋势了吗?

“可……”洪维秦支支吾吾半天。

陶太后被他的吞吞吐吐给惹出三分厌烦,斜乜了他一眼:“怎么?为难?”

洪维秦听着这声压迫性极强的反问,心里叫苦不迭,这可不是为难吗?

跟陛下进言,让陛下立陶家的女子当太后,他是觉得自己命太长?还是怕自己不能落的跟谢程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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