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天一的疑惑由来已久。
当时师姮说出相关话语时,栾天一的惊讶程度,堪比听到他说自己是人类的未来那句话。
若不是师姮娴雅淡然,惜字如金栾天一都要以为她是个疯子。
以前一统教和大同联盟,或许还有媾和交易的空间,但鸿鹄党和大同联盟却从来都是生死仇敌,无时无刻不想整死对方。
铁维作为战堡军团长,养子却和鸿鹄党扯上关系,完全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纪泽也罕见的犹豫起来,反复捋着颌下长须,沉默许久,才道:“既然栾先生问了,我自然坦诚回答以示诚意。”
“铁小龙是我党第72任党首铁轩的幼子,当年铁党首死于兵祸,家人几乎死尽,唯有一个耿姓护卫带着铁小龙逃出生天。”
栾天一不禁打了个寒噤。
他听人说过,耶律颜是鸿鹄党第81任党首。
按铁小龙的年纪来算,就是说最多短短的十多年时间,鸿鹄党就已经换了九任党首,平均每任党首在位时间不到一年。
纪泽说铁轩始于兵祸,而不是战争,栾天一听得出来,恐怕还是以自相残杀的可能性更大。
但疑问也随之而来。
鸿鹄党党首更换频繁,铁小龙很小的时候就流亡在外,甚至被大同联盟大权在握的军团长收为义子。
以鸿鹄党逢大同联盟必反的个性,他又怎么能成为鸿鹄党的未来呢?
纪泽非常聪明,竟然看透了栾天一的疑惑,微微摆手道:“栾先生,请跟我来,看了便知。”
栾天一觉得他有些故弄玄虚,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何必弄出这么多事。
而且他到现在还没有见到莫娜、徐穹等人,心里终究是不放心,就问道:“不知道徐穹他们在哪里,我想见见他们。”
记纪泽却已背手转身,走进先前藏身的屋子,淡然道:“一件一件来,莫急!”
他久居上位,话语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栾天一却更加不爽了,心里憋着的火越来越大。
他突然拉住了宋义的手,亲热地道:“送宋兄弟,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我还以为你死在大同联盟手上了。”
这倒真是他掏心窝子的话,但无论说话的场合还是方式,都让人感觉不太对劲。
尤其是宋义,像是被毒蛇咬了一般,慌忙缩手后退,身子簌簌发抖。
但他眼中多了一层迷雾,使劲的挠着头,不时打量着栾天一。
栾天一的心却越来越沉,以前的宋义手掌上满是老茧和伤疤,那是长久以来做苦工的结果。
但现在,宋义的手掌和脸庞一样,凹凸不平,就像烫伤以后的创口一样。
看来这段时间里他肯定受了很多苦,恐怕这也与他记忆力减退大有关系。
“你……你是栾兄弟。”宋义开始还有些吞吞吐吐,到后来已是震天价的吼声,眼神中露出狂喜。
纪泽轻声咳嗽,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栾天一这个样子让他感觉很别扭。
只是宋义的说话声太大,似乎要把这个地下密室房顶掀翻一样,若不是密室上面的地层足够厚,或许都会引来追兵,自然是没法听到纪泽的咳嗽声。
宋义兴奋的拉着栾天一的胳膊,手掌不断在他背上拍打,发自内心的喜悦表露无遗。
突然,宋义看到了纪泽脸上的不悦神色,立刻从狂喜的巅峰堕入冰窟中,打了个冷颤,随即轻声道:“栾兄弟,回头再与你叙旧。”
说完便走到纪泽身边,纪泽暗暗瞪了他一眼,对栾天一做出欢迎的手势。
看样子宋义很惧怕纪泽,栾天一不想他吃苦,便没再给纪泽找不自在,跟着他走近进了那个屋子。
一进屋子,栾天一遍发现这里灯火通明,还能通过安装在墙壁上的单向玻璃看到自己先前所在房间里的情况,一览无余。
但他已来不及打量这个房屋了,转头看着屋子左侧一个病床。
铁小龙正躺在上面,身旁身上插满了各种仪表和针头,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你不用担心铁小龙,他想死也没那么容易。”纪泽虽然不动声色,但却似乎很享受栾天奕这种惊怒交加,说完又对着宋义使了个眼色。
宋义会意,打开铁小龙身周的一个玻璃瓶,放进一个拳头大小的昆虫。
栾天一眼睛一亮,那个昆虫他很熟悉,可不正是变异的火蛭。
这家伙性情狂暴,不断地在玻璃瓶里撞来撞去,发出响亮的声音,但那玻璃瓶显然是特制的,火蛭根本撞不遂。
宋义取刀在手指上一划,鲜血涌出,滴入玻璃器皿中。
鲜血接触到火蛭,火蛭便发出巨大的叫声,不断打滚乱撞,显然疼痛已及。
栾天一心中暗惊,看来一年多时间不见,宋义体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当时他体内有余毒拔除不尽,显然寿命难以持久,现在却连血液中都蕴含剧毒。
但接下来的事情更令他看不透了,不过十秒钟的工夫,火蛭就已经中毒而死,僵直不动。
宋义又往里面滴入了十多种药液,颜色各异。
这里瓶瓶罐罐很多,但宋义动作却熟极而流,显然业务精炼。
之后,他又萃取了毒血,倒吊过来,通过管路想输入铁小龙体内。
栾田一立刻问道:“纪党首,你想干什么?”
纪泽耸耸眉毛,没有立刻回答栾天一,他很享受看到栾天一着急的样子。
宋义却压低声音道:“栾兄弟,无需担心。”
由宋义担保,栾天一暂时不再说话,却紧紧注视着铁小龙,只要一有变动,他就要砸厂子救人了。
殷红的血液顺着塑料管流下,注入到铁小龙体内。
哪怕隔着塑料管和玻璃瓶,栾天一也看到里面绿气氤氲,一看就不是善物。
果然,血液一注入到铁小龙体内,原本酣睡香沉的铁小龙立刻剧烈地颤抖起来,腰腹不断抬起,想要跳下病床。
但纪泽准备周全,他周身上下捆了有四道编织绳索,将身体牢牢地固定在铁床上。
铁床摇的叮当作响,铁小龙却无法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