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傅鲁有钱
“森哥儿,去城里了么?”
“嗯,去买了半斤糖饼。”
就这般打着招呼,回到张家庄,张三郎回到家中,将糖饼放在桌上。
重生之后,在家中行三,人称孝义张三郎,有两个哥哥,都是去西关戍边,再有一年,大郎戍边年数到了,便会返乡。
二郎的话,还要两年。
家中还有一个老母,老父十一年前因为戍边受伤落下的病根,最终没能挨过那年冬天,死的时候,张森刚好四岁。
“老娘应是去了哪里消遣,正好去师傅那里。”
张森师傅是个残废,断了一条左臂,和西关胡人作战时候断的,当时他是一名军侯,管着百来号人,最后活着回来的,也就十来个。
真正的战阵厮杀十不存一。
因为是和死去老父同一年戍边的老卒,所以袍泽情谊匪浅,见当时张森年岁还小,于是就收了做徒弟,传授大夏边军的基础功法——开山夔牛拳。
寻常武者,还在固本起步的时候,大多也是修行类似的普通功法。
师傅住在一处寺庙里,平日里帮忙打扫庙宇,关键时候,也算是护院武僧。
这是个和尚庙,叫做须弥寺,住持是个老和尚,法号海清,和师傅关系不错。
“三郎这是要去庙里?”
“正是,晚上正要叫师傅吃饭。”
“三郎真是孝顺。”
又碰上个人,说了一通囫囵的话,奔着寺庙里面,大马八叉地跨了进去。
“师傅!晚上……”
“嘘……别吵,好容易抓到的虫儿,可别惊吓了它。”
罐子里窸窸窣窣的响着,竟然是一只青头的蛐蛐儿。
逗弄它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光头,左边衣袖轻飘飘的,显然是没了胳膊的。
虽说没了胳膊,这络腮胡子的大光头,给人的感觉还是颇为彪悍,就这么站着,一股子杀伐味儿。
这就是张森的师傅,本是西关人,因和张森老爹张无良同年,在张无良相邀下,就随着张无良落户张家庄。
可又受不得婆娘管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遁入空门去了。
不过这是个假和尚,住持海清可从来不认为他是佛门中人。
有天天吃酒喝肉斗蛐蛐儿还逛妓寨的佛门中人么?
不过海清对他也挺好,专门留了个厢房给他单住,他也爽利,门上就写着自己的大名儿——鲁有钱。
他就叫这个名儿。
俗是俗了点,可也是爹娘琢磨出来的,改了不好。
鲁军侯生来杀伐决断,张森重生前是少年宗师一肚子豪气,这样的师傅,也合该有他这样的徒弟。
“真是一只好虫子,赶明儿就去城里和人再一较高下。叫个什么名儿呢……”鲁有钱摩挲着自己的大光头,想了好半天,猛地一喜:“哈哈,有了,不如就叫常胜大将军,有气势。”
“这名字也太俗气了。”
“俗怕什么?关键要能赢啊!”
鲁有钱喜滋滋地将罐子盖好收好,然后看着张森:“寻我作甚?”
“吃晚饭啊,前几天上山抓的那条大青蛇,肠胃都清干净了,说好了今晚上炖汤。俺昨天还买了两坛好酒。”
“赏月楼的?”
“西江月啊,一两银子。这酒可真贵。”
“不贵能是好酒吗?”
赏月楼的西江月,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好酒,大多也就是婚丧嫁娶才置办,寻常时候,普通人家谁来买。
若不是张无良也是忠烈,张森还有两个兄长戍边,朝廷免了他们家的税赋,手头稍微紧张点,一年都不会买。
“走,回去喝酒。”
说罢,师徒二人就出了须弥寺。
路上鲁有钱问张森:“赵家二郎被你打了一顿,就没寻你的晦气?”
“那厮找了城里的赖三儿堵我,被我打了一顿,倒吊在了大石桥上。哈哈,这阵子也该消停消停了。”
“若在西关,哪里有这么多事情,带着几个人,偷偷摸摸弄到山里,一刀结果了,扔山谷喂狼。哼,想当年,俺和你爹,那是……”
提到这茬,鲁有钱就开始吹牛,胡吹海吹,鲁军侯反正又不在军中了,吹什么也不上税不是?
“……威远侯那是真厉害,当时被达斡尔汗的神鹰铁骑围攻,五百骑啊,全部都是沙场老卒出身,入了灵武境的武师高手,其中有几个,还是先天武师的大高手,结果你猜怎么着?一盏茶,就一盏茶的功夫……”
鲁军侯竖着一根手指头,一脸的羡慕敬畏:“五百神鹰铁骑,全部死光光。啧啧,威远侯出手,什么武师,什么先天武师,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说着,扫了张森一眼:“你小子才是个武生,真武境的边儿都没摸着,可别到处招摇,万一被人打了杀了,俺可没办法跟无良兄弟交代。”
“威远侯也练开山夔牛拳吗?”
“怎么不练?军中兵卒,都是练这个起家的。威远侯当年也是累积战功之后,才受了天子的赏赐,得了一本上等功法,最后勤修苦练,神功大成……”
鲁军侯一脸的羡慕,咂吧着嘴:“老子要是胳膊没断,少不得朝廷也赏赐一套不错的功法。”
张森笑道:“师傅你还不如去哪家武学圣地,求个一套半本的。”
“啧啧啧啧,瞧你小崽子口气,武道功法要是这么容易弄,那些杂门小派,还用得着藏着掖着,深怕被人偷学了去?”
鲁有钱哼哼了两声,突然摸了摸肚子,从怀里摸出来一张羊皮:“这说到一套半本的,老子还真有一个残本功法,不过估摸着,你得到了真武境,才能修炼。”
“为什么?”
“好像是个护身法门,没到真元灌体的境界,怎么修炼?练功又不是喝酒,不管什么都能装肚子里。”
所谓真元灌体的境界,又称真武境,体内真元发于体表,人的表皮因为真元催发的缘故,能够做到寻常刀尖不可**。
没到那个境界,弄来神功妙法,放眼前也和糟粕无异。
“给你,收好了。”
“这不是残本吗?要来何用?”
张森接过羊皮,抖开来看了看,奇怪问道。
“往后说不定就找到另外一半儿呢?收着又不占地方不占份量。”
“这上面写的什么?”
“这是佛文,我问过海清,说是金刚护身功。没差的话,应该就是佛门功法。”
“师傅你从哪儿弄来的。”
“须弥寺佛像底下,打扫的时候找到的。本来以为寺里面有另外一半,现在看来,应该是就这么一块儿,另外的应该在别处,不知道被谁弄去了。”
“原来是从须弥寺偷的。”
“这是拿!光明正大的拿!老子可从来不偷东西。”
梗着脖子,鲁军侯蛮横地说道。
“是是是,是拿不是偷。”
无奈地摇摇头,将这羊皮收在怀中,张森心想:要找到另外一半儿,上哪儿找去?而且我还不懂佛文。
不过又想了想:正好可以去庙里练功,顺便跟老和尚学佛文好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决定明天一早儿,就去拜访海清老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