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承爷爷的本事,姜犹不仅能看到缠绕在刘奶子女身边的黑雾,甚至能掐算出他们的死期。
寿命将近,死亡已是注定。
除非逆天改命。刘老曾对老爷爷有恩,答应化解这场死劫。
没了狗眼看人低的刘老三,姜犹不但没被赶走,还被安排到前桌,与刘奶一群子女坐在一起。
这桌白事酒,从刘老刘奶聊到了各自生活,攀比炫耀,全桌没有半点悲伤气息。
姜犹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点,便离了席。
林同学也要吃饭,她在厨房要了一碗生米,走到没什么人、格外安静的后院土墙边,插上燃香。
“林同学吃饭啦。”
她把背包里的牌位拿了出来,摆到一旁。她半蹲着,双手抱着膝盖,听着仅隔了面墙传来的哀乐声,心情有些复杂。
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已经有些久远,久远到像是旁人的记忆。她并非一睁眼便在无限流经历无限危险的副本,而是孤儿出身,摸爬滚打,什么工作都做,为了能活着,她付出了很多。
从未尝过亲情滋味,到现在倒没有小时候那般渴望期盼。
“他们好像一点也不难过,林同学,我不太懂,你懂吗?”
过了会儿,她扯唇笑了笑,“抱歉,我一生病,人就话多,不打扰你吃饭了。”
‘嗒’
摆正的瓷碗忽然在此刻打翻,里面的生米打落到泥土里,插在米里的燃香也跟着倒落。
姜犹微愣,回神伸手连忙扶正,洒落入土里的生米不能再捡起来,香也要重新燃。
她以为他觉得她话多,或是她待在这里他吃不下饭,小声道了好几句歉。重新装了生米,又插上新的燃香,她转过身,背对着碗,一声不吭。
夏风呼呼吹起生在矮墙四周的杂草,一道脚步声冷不丁从她右前方传来。
“谁?”
姜犹问。
昏暗的阴影里,逐渐走出一抹身影。黑发黑眸,嘴唇翕动,额头低垂着,拘谨又紧张地走到她的眼前。
“姐姐。”
姜犹仰头,看清了他的脸。是刘老三的小儿子,长得不像他父亲,倒是很像他母亲。五官清秀,是很干净舒服的面容。
只不过,之前救完他父亲刘老三后,他曾陪同他母亲到她面前道谢。那时他满眼亮晶晶,无比崇拜,不见此刻这般内向的样子。
“别走太近!”姜犹伸手制止住他还要往前的脚步,开门见山地说:“是你爸又有什么状况吗?”
她时刻关心着身后林同学吃饭问题。听努努说,恶鬼一旦饿到,就会无视牌位桎梏,冲出来杀人。还在刘奶葬礼上,她可不想闹出其他事。
停在土墙旁阴影里十几岁的少年走路姿势很古怪,止步时,高瘦身体轻微摇晃了下,像被钢线操控的一副木偶架子。
隐没在黑暗里的眼皮半垂,若姜犹凑近看,会看见他的眼眶里没有眼白,只有瞳仁。
深色虹膜笼罩一片青灰,泛着挥散不去的死气。
此刻,那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充斥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怖贪婪。
“我…我父亲…无、事……”
近乎机械性的话吐出一个个单词,文绉绉,像许久没开口说过话,又像是第一次说话。
姜犹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蹲得有些累,便把背包放到屁股下面垫着,索性坐了下来。等待也是等待,也就和少年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来。
“你几岁了?”
少年这个年纪应该还在读高中,之前看过他的面相,是依靠着读书、借助家里产业一步步创业壮大的商人面相。不同于他爸的亲缘淡薄,刘老三这儿子很是孝顺,亲缘很深。
少年回答起来很费劲,说话磕磕绊绊,说一段话要耗费两三分钟的时间。
“十、十八。”
姜犹耐心很足,安静倾听。也没有急着催促,闻着附近空气里飘散的青草泥土腥味,持续一整天不太舒服的身体慢慢缓解了些。
她不禁感叹道:“十八岁是一个很好的年纪。”
四周安静了下来。
有些冷场。
过了会儿,少年莫名地说道:“我、懂的。”
晚风过于舒服,姜犹没听懂他的话,疑惑地问:“懂什么?”
话音刚落,回应她的是站在上坡灯光下的刘老三媳妇,“小师傅,楼上有一间屋子空着,你去睡吧。”
时间很晚,白事酒接近尾声,陆陆续续走了许多人,剩下的是花钱请的阿姨,负责打扫卫生,清理垃圾。
姜犹回头看了眼矮墙边,并未看见刘老三儿子的身影。疑惑地站起身,心想这小孩这么快就跑了?
收起思绪,她收起已经失去光泽的生米碗,燃香也烧尽,埋进地里,把碗和牌位都放回背包里,上坡走了过去。
刘老三媳妇奇奇怪怪瞅了一眼没什么光线、浓稠漆黑的矮墙边,又见小师傅走近,忍不住问:“小师傅,一个人吗?”
明明听见小师傅和别人聊天啊,怎么一个人上坡。
姜犹:“和你儿子聊天呢。”
刘老三媳妇目光蓦然一怔,越走越慢。
她儿子一直在房间照看刘老三,吃饭都没离开过半步。
……
刘家建在城中村的屋子是二层楼平房,房间很多。亲戚也都够住,明天一早要送遗体去火葬场焚烧,之后便是出殡下葬。
屋子老旧空气里都是一股陈灰气息,单独给姜犹的房间不大,但也不小。家具齐全,铺在地面的不是木质地板,而是瓷砖,老式灯泡和她店里一样,但许久未修,时灵时不灵。
刘家四子三女,剩两个留在老家住。其余都去了镇上旅馆开房住,住不了跟农村无异的屋子。
除了她,旁边房间都住满了人,隔着走廊,刘老三一家五口都住在一间房。
“林同学,今天住在这里哦。”她把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