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出口的,唐世言亦明白,芷蘅在皇帝手中,便可能是最后决定胜负的王牌,一则牵制奕王,二则羞辱离间。
奕王的身世,他多少听说过些,他与皇帝之间,只怕父子亲情,实在少得可怜,所以李昭南才自小便料到了今天,做了最万全的准备。
恐怕,皇帝做梦也不会想到,大沅远近闻名的第一大帮,幕后之人,便是他的儿子,李昭南!
“奕王,有些细节还需商榷。”唐世言自怀中拿出一副图卷。
李昭南借着火光展开望去,容嫣非亦凑过来,两人不禁大惊,脸色俱是一变。
李昭南惊讶道:“你是从何处找来这幅图卷?”
唐世言笑着说:“奕王,难道咱们这些年努力扩充的势力,还办不成这些个小事情,那么也妄称中原第一大帮了!”
李昭南随而惊喜道:“好!咱们这就研究下,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一展图卷铺开在石桌上,幽幽摇动的火光,照亮卷轴处分明的几个大字——栾阳城构筑图!
这幅图中,包含了栾阳城构建至今所有的大小暗道,包括皇宫内城所有的机关陷阱。
便是大沅工部亦未必能有如此详尽的图纸,却不知唐世言究竟从何而来?
对于敌明我暗的他们来说,实在珍贵!
三人研看图纸,直至夜深,昏暗的石室内,犹自不觉……xizu.org 柚子小说网
………………
夜深,便落起悉悉索索的雪珠子。
冷雪落满梅枝,粉白晶莹,交映生辉,夜色,仿不那么寒了。
福腾阁内,云儿哄着佑宁入睡,屋内熏着炽热的炭火盆子,发出淡淡烟香,上好的炭火,烟气柔和,熏人欲睡。
灯台上燃着幽幽残烛。
夜冷、更深,寂静……
佑宁已睡得安稳了,云儿将佑宁放好在小床上,自奕王被软禁,佑宁便一直与奕王住在一起。
云儿欲要起身,忽觉脚下一软,她周身无力,似被这和暖的炭火熏得昏昏欲睡。
这是怎么了?云儿竭力要自己不要睡去,可虚软的感觉令她渐渐无力,终于靠在床柱边,意识一点点涣散,终于梦游天外……
…………………………
雪夜里,院落中,梅香四溢。
红梅开得肆意,又似一匹上好的火红丝绸,上有点点晶莹的雪光,令绸色更添鲜丽。
梅香隐隐、雪地混白,万籁俱静。
突地,静夜被风声打破。
那迅疾掠过的风声,不似夜风。
李昭南、唐世言、容嫣非三人正走入院落,只见一抹黑色身影,自半空中掠过。
李昭南一惊,高声喝道:“什么人?”
那人毫无反应,李昭南寻着方向追过去,雪夜,细雪如幕,遮蔽了视线。
“奕王,朝那个方向去了。”唐世言指着前方,李昭南定睛一看,倏然拧紧双眉,“追,你们今日进府,便有人窥探,只恐行踪有失,此人,杀无赦!”
唐世言提剑而去,容嫣非亦亮出烁烁钢刀。
李昭南跃上房檐追过去,那人一身黑色斗篷,李昭南颇为诧异,按说夜行衣多应轻便贴身,却为何此人一身累赘斗篷?
不及多想飞身跃下,唐世言正巧自后方而来,二人一前一后将那黑衣人堵个正着!
那人蒙面,眼神却颇为安定,李昭南一怔,忽的想到什么。
“遭了!”
他依稀记得,发现黑衣人时,是在福腾阁院落之中,而那人逃走的方向,似正是从屋内而出,三人惊讶之间,皆不曾注意,来人究竟是几个?
那么房中的云儿与佑宁……
李昭南不及多想,连忙转身向回奔去,却迎上匆匆而来的容嫣非。
“奕王,我追他……追他到一个园子前,那人便不见了……”容嫣非尚自气喘吁吁。
李昭南一惊,来人果然不止一个!
他转眼望向引着自己而来的黑衣人,那人目光嘲讽的透出几缕笑意。
雪光寒冷,细碎的雪珠子逐渐急促。
扑打在脸颊上,寒凉入骨。
那人回身欲去,唐世言却挥剑而上,拦住他的去路:“哪里走?”
那人顿住脚步,亦抽出腰间长剑,剑气横霜,直逼心口,唐世言翻身跃开,那人便趁机飞上屋檐,唐世言欲追,才迈出一步,便见不远处火光耀亮,唐世言眼光一晃,只一个分神间,那人便已然挟着风声,消失在雪幕中,
雪,依然飘渺。
白茫茫的天地间,俱是清冽的梅香。
唯有火光照亮的地方,显得突兀而刺目。
李昭南望去,只见为首之人,一身白羽轻棉风袍,裙摆微拂,目色焦急,脸上带着几分惊恐,向三人走来。
正是孙如妍!
如此深夜,怎会是她?
“王爷。”孙如妍娇声拜倒,李昭南只冷冷看着她不语。
孙如妍眸中似隐着泪光:“王爷,适才有人闯入了我房里,我怕死了,却不知他有何企图?好在他并没怎样,似是在躲避谁,他走后,我便带着人出来,听到这边有打斗声,便过来看看,王爷可安好吗?”
孙如妍一口气说完,李昭南却只是瞥她一眼:“回吧,没事了。”
李昭南冷漠的面容,终究令孙如妍面色一沉。
她如此殷切而来,而李昭南却只是冰冷的一句话,甚至懒得看她一眼,她暗自握紧衣袖,唐世言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李昭南疾步向回走去,容嫣非与唐世言跟在身后。
“奕王,适才我便是追到王妃院前,那人便不见了踪影,而我进了院,王妃却说没见着人,而此时又带人来……”
容嫣非面带疑色,李昭南只淡淡说:“别说了,本王心中有数。”
容嫣非见李昭南面色惶急,与适才的从容不迫大相径庭。
但见他步踏雪地,印下一个个匆忙的脚印。
他修眉紧拧,眉心间的忧色被凄凉的雪打得更显幽深。
回到福腾阁,李昭南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暖意,并未驱散他眼中的寒气。
他走回内室,只见云儿慵懒的靠在床栏边,已然熟睡,眼神望向孩子的小床,小床里,安睡的佑宁,正睡得香甜。
他忽的松下口气,整个人似都轻松下来。
适才,那黑衣人的目光,着实令他心中大骇。
他生怕这是一招奇妙的调虎离山,生怕孩子会有什么意外!
还好!
牵挂的滋味竟是这样铭心噬骨,这些日子,他似感受得颇为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