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通道中，全是碎裂的尸体，粘稠的血液如同殷红的地毯，从里面一直铺到外面，铺到月光照耀着的地方。
秦门的爪牙那怕神智缺失，只有狂暴的本能，但是不知道多少生命的凋零，还是唤起了它们心中的恐惧。
郝小凝看着走在前面闲庭阔步，脸不红、气不喘的少年升起了浓浓的好奇。
她就没有看过秦门的手下吃过如此的大亏。
感受着黑暗中依旧蠢蠢欲动的那些东西。
它们虽然不曾逃跑，但是也不敢随意的冲出来。
四周的尸骨已经告诉它们，那人三尺之地如同禁区。
郝小凝扫视着通道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此时他们已经穿过了好几条通道，那怕深处无穷的黑暗之中，前方的那个少年似乎依旧能够看到离开的方向。
他一直以来都在朝固定的方向前进，除了无法规避的地方外，他是能破墙就绝不会绕路，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那怕是跟随在他们后面负责断后的中年人都有些震惊，他还没见过杀性如此之重的年轻人。
那种杀伐的果断与冷漠，让他都有些皱眉。
单纯手段血腥倒还罢了，但是这种心性…他不敢深想下去。
不过他有一种明悟，如果眼前这个人真的失控的话，那将是比秦门还要恐怖的多的东西。
中年人看着通道中哪些流淌着的液体，某种意义上的血流成河。
最后他看向陈如歌的背影。
在那个年轻人眼中，仿佛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蚂蚁。
本质上来讲陈如歌与陈如夜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前者分类，有同类之分，后者看什么都一个样。
郝千凝操控着一只黑豹化作的影子，驮着她和黎依依穿行在黑暗中，此时看到前方的陈如歌停了下来，便开口问道：“你们准备去哪里？”
陈如歌站定，仔细的感知着方向。
因为有着死兆之龙，所以那怕向柯南处于另一个空间，他依旧能够辨别后者大致的方向。
闻言回答道：“去接一个人，然后把他们先送出去。”
“那你呢？不和他们一起吗？”郝小凝想到了他从墙壁爬出来的情形。
也许事实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她很清楚秦门的恐怖，所以她觉得陈如歌之前说谎了。
也许他已经被秦门吞噬了，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存在方式。
陈如歌随意的回答道：“我留在后面需要处理一点事，不把他们送出去，不太放心。”
听到陈如歌的回答，郝千凝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果然是这样，也是啊！如果不是已经离开不了，他又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呢！
看了一下身旁的女孩，郝小凝沉默了。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这时候陈如歌的眉头皱了一下。
时刻注意着他神情的郝小凝，面色一变，环顾着四周，警惕地问道：“怎么了？”对于能够操控影子的她来说黑暗中视物轻而易举。
“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情。”陈如歌轻声道。
说着他缓缓走到一堵墙边，手上开始聚力。
看着陈如歌四周涌起的能量波动，中年人脸上闪过一丝凝重，这让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如果之前他看陈如歌还只是觉得这是一颗未来新星，那么此时给他的感觉如同大日横空。
不在是天骄，而是高人。
前者是往后看的期望，后者是往前看的仰望。
轰隆的一声巨响，一道冲击波从陈如歌的手中贯穿而出。
这道冲波不知击穿了多少墙壁，直接开辟了一条通道出来。
死兆之龙传递来的讯息，让陈如歌没时间再拖下去了。
不过…
陈如歌看着自己的手臂，就因为刚刚那一击，他整个臂膀出现了一种明显的枯萎。
如果之前他的手臂如同青年那种富有活力，那么此时就像70、80岁的那种老人。
说到底也只是一具临时身体。
陈如歌来到一睹血肉墙壁面前，他把手插入其中。
片刻之后。
果然不行吗！陈如歌把手抽出，刚刚他试图通过医院的肉体补足生机，但是并没有如愿，医院的血肉在排斥他。
不过陈如歌也没有表现出多少失望，毕竟他是趁着秦门以及这座医院的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偷渡过来的。
并不是完全掌控了这座医院，所以此时被压制也能理解。
只是想要直接靠暴力的手段到达向柯南的位置的这个想法大概是行不通了。
没办法补充生机，他就必须留有余力去对付，那里存在的另一个危险的东西。
打穿通道之后，陈如歌看向郝千凝一行，“后面得加快脚步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提前告诉我。”
郝千凝点着头，“没什么问题。”
陈如歌点着头，然后直接从缺口中窜了出去。
他如同风一样，卷袭着四周的黑暗。
四周环视着的秦门爪牙，那怕心存恐惧，但依旧还是冲了出来。
它们有的如同神话故事里的生物，也有形如游戏里的怪物。
当先的四人如同猛虎高高跃起，完全封闭了陈如歌他们前行的方向。
只是它们还没来得及从空中落地，便有几道身影如同影子一样，从它们下方一晃而过，紧接着朝着远方穿行而去。
等那些身影消失之后，这些跳跃而起的怪物才落到地上，然后鲜血迸裂，如同瓷器一样碎成几块。
如果它们能够说话，大概会感叹一句，好快的刀。
陈如歌如同狂风一样穿行在医院地下，所过之处，凡是入眼的怪物全部被撕裂成了碎片。
郝千凝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好几次她都想开口说慢一点，但她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让陈如歌如此着急，所以最后还是忍住了开口。
不过她不得不感叹前面的家伙真够变态的，这般恐怖的实力她也只在大姐头身上见过。
陈如歌带着黎依依一路从医院杀了出来，然后朝着学校的方向而去。
……
冥想层中秦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外界手下不断死亡的消息，刺激着它的心神。
它知道如今必须拿下眼前这个人才行，它已经没有退路了。
但是看医院其他两人的意思，似乎并没有和陈如夜冲突的意思，这对它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手下的惨死，意味着它正在丧失与其他人竞争的实力，如果现在不能达到目的，那么以后它将再无和另外两人对话的权力。
必须想办法，杀了那个人。
秦门阴沉着脸心思急转。
院长看着陈如夜，神情凝重，不过也没有主动出手的意思。
如今来自对方的入侵已经止住了，他可以拖着等对方的回答。
在对面没有更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他不想主动引爆冲突。
而且他也看出来，上方的人影并没有主动攻击的欲望。
这说明是可以谈的，如果可以谈，那么他并不想与一个无比危险的人交恶。
不过对于陈如夜来说，他也确实没什么兴趣，现在跟下面的那些人动手，不过是在帮陈如歌的忙。
所以能就这样看着陈如歌表演，他觉得其实也不差。
只是可惜……
陈如夜睥了一眼身旁不远处，那里一道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来，一种极其隐秘的烟尘从其中扩散开来，隐隐有将他包围的意思。
他最后将目光看向身体佝偻的秦门，
吃的东西太多，所以管不住嘴了吗！
秦门此时眼中闪过一丝喜意，
他没有发现，快了，我赢了。
此刻它似乎已经想到了自己夺取了新身体的场景。
成功好像就在咫尺。
只是相比陷入成功喜悦中的秦门，院长和贺雨竹的感知更加敏锐，他们看着天空神情凝重。
浩瀚的天际，风扰动着，如同丝线一样开始旋转。
慢慢的，一个漩涡出现在天穹的正中央，起初只有磨盘大小，但是越转越大，最后席卷了整个天际。
贺雨竹凝视着那个布满了整个天空的巨大漩涡，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苏安带着其他人先退出去，后面的战斗不是你们能够应对的。”
跟在她后面的苏安还想说几句，但是眼光落到贺雨竹严肃的脸上时，他沉默了。
大姐头这种神情，他只看到过两次。
一次是阎君强行击穿秦门打开的那扇门之时，而另一次则是东君。
苏安最后看了一眼天穹上那过浩瀚的漩涡，转身对着其他人说道：“撤我们先撤。”
见到其他人陆续离开，苏安准备转身再看一眼，那云层之中到底有着什么。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寒冷刺骨的气息让他僵硬在原地。
从天穹之上，浩瀚的漩涡之中，一只巨大的青黑色手臂，从漩涡之中缓缓落下。
一股阴冷和恐惧笼罩了所有人。
占据大半天空的巨大鬼怪，从漩涡之中缓缓探出身来，其身高之巨直达天顶。
随着它的出现，一种诡异的辐射能量朝着所有人侵袭而来，天空似乎也在缓缓下压。
模糊中他们像是看到了漩涡中，另一边的那个世界。
遍地黑花。
青鬼摊握着手掌，将陈如夜的王座撑在手中，目露贪婪的看着下方所有人。
人们也在它身感受到了一种念头。
饿，好饿。
院长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虫，如此恐怖的虫…他还是第二次看见，而且还是在一个正常的人身上看见。
虽然之前也感受到过类似的气息，但只有直面时才能感受到这种压迫感。
关键…竟然…不是虫噬，竟然不是虫噬。
他怎么抵抗被这东西侵蚀的，院长看着高空的陈如夜心中翻江倒海。
他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使徒又代表着什么？
贺雨竹内心同样不平静，
这东西的气势力之盛竟然和当初裹着东君出来的那只相差仿佛。
但是没道理啊！
不过这只显然要吃得好一些，长得白白胖胖的。
反观东君那只，骨瘦如材，一看伙食就不怎么好。
但是那只显然是另一种层次的生物，而眼前的……
相比贺雨竹和院长的震惊，秦门就要平静很多。
它看着天空中的东西有些出神，不过转瞬就反应过来了。
一只而已，可以打，也能赢。
只要他们三人合力，就能解决。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其他二人想退也无路可退。
正这样想着，漩涡深处再次传出了另一种气息，抬头看去便见到天空浮起的一抹惨白。
感知到这股气息，秦门没有丝毫犹豫，脚下心海之中那扇虚掩的门户，缓缓从海面升起，并一点点的打开。
如今秦门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三对三他们没有胜算，只能期待另个一未知的搅局者了。
同样对于秦门打开门户，院长和贺雨竹也选择了沉默。
不过对于这扇出现的门户，陈如夜倒是来了兴致。
里面传来的气息，让他颇感兴趣。
终于有点像样的压迫感了。
其实秦门他们想诧了，陈如夜压根就没有和他们三对三的想法。
两只虫足以，他还要留着力气揍陈如歌呢！
广阔的心海之上，以门户为中心，激荡而起的涟漪一圈连着一圈，说是涟漪已经有些不合适了，应该称为浪潮。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慢慢的探了出来。
手臂上套着殷红如血的纱衣，纱衣随风而动，人们似乎有那么一种错觉，在这一刻好似看到摇拽着的，无边无际的彼岸花。
明明只是一只红袖，但是人们却有这种错觉。
仿佛这就是一朵绽放的红花。
……
相比面对未知依旧从容不迫的陈如夜，向柯南这里就要狼狈得多了。
这段时间他引诱着王小腾，四处寻找离开的方法。
可谓是能够想到的方法都尝试了一个遍。
他说离开可能需要暴力的直接破开外面的那层界限，还装模作样的好生推测了一番。
然后不久后，他所标记的那个地方就发生了大爆炸，显然是王小腾在进行尝试，可惜没什么用处。
然后向柯南又推测，可能杀光这里的那些诡异生物，这处空间也许就会自行瓦解。
不多时，他们所处的这个镜像空间，明面上再也看不到活着的生物，可谓是尸横遍野。
但是收效甚微。
他又接着猜测出口可能就在地底，然后王小腾偷偷摸摸的刨了几个小时的土，挖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但最后还是灰头土脸的再次来到了向柯南不远处。
他说，
……
就这样尝试了无数方法。
直到向柯南说也许问题点就是天上那个月亮的时候。
王小腾直接走了出来，它要开餐了，它要将这个欺瞒自己的杂碎拉成粑粑。
哪怕它面容僵硬，神态木纳，向柯南还是在它脸上看到了一种神情。
神情所想表达的意思很直白，那就是：老子信你个鬼。
此时的向柯南正在四处逃亡着，他捂住腹部，鲜血洒了一地。
死兆之龙正在玩命的给他拖延时间，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既然那家伙肯出力，就说明陈如歌那边有好转。
不过看了一眼自己伤口上扩散开来的苍白色，向柯南感觉自己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