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安徊的笑话

吃中午饭的时候,黎昼还是一脸要哭不哭的衰样。季谈安慰过,无果。所以,他哥哥出来吃饭时,当然也发现了这个状况。

“你做了什么?”他看向季谈。

啧,怎么就默认是我的错呢?季谈睁眼说瞎话:“和他交流了一些有关时空的哲学问题,他抑郁了。”

黎泛夹起一筷子米饭,皱起眉:“你瞎扯了些什么东西?”

“你都说是扯淡了。”季谈转移话题,“黎哥,你知道‘安徊’这个人吗?”

黎泛吃饭的动作停下了。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个人?”

“看来你知道。”

“稍微关注一下当年的判决就会知道。”黎泛又开始咬筷子,“这个人最出名的时候,我还小。后来内乱,再听到他的名字就是在裁决法廷。”

“裁决法廷?”

“Beta要他为过去犯下的罪行赎罪。罪罚真是顽固,具有历史追溯效力。”他讽刺地笑了一声,“但很快又被放出来了。现在他应该在研究所苟活吧,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季谈察觉到他似乎对安徊颇有成见,但又不满当局对此人的判决。

这不奇怪,安徊是个目的明确的墙头草,谁能满足他的条件,他就向谁倒戈。而黎泛,是个论迹不论心,对事不对人的偏实用主义者。

他们在坚定原则上很相似,但原则本身,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Omega的身份对安徊毫无意义。他不关心自己与生俱来的阵营,但他会利用阵营。内乱对他最大的影响,恐怕就是无法将未竟的实验继续下去。

这个人是个强迫症,无法忍受实验被打断。

他一定会做点什么。比如,像从前一样,对Beta许诺和当初对Alpha如出一辙的东西,这才获得‘自由之身’。

尽管这个‘自由’实际并不自由,但对欲求淡薄的他来说,说不定姑且等同。

“对了,想听笑话吗?”黎泛环视一周,突然开口道。

季谈很惊讶:“你还会讲笑话?”

“不行么?”黎泛撩起眼皮,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我的确自创不出什么笑话,但当个复读机还是可以的。”

他的视线停在黎昼沮丧又沉默的脑袋,开始讲起来。

“是一个16+的颜色笑话,未成年人听不得,所以我会口动打码。安徊还是学生的时候,曾在导师的休假日找上门去,说要商量毕业课题。”

“连我都只能听阉割版?”季谈抗议道。“等会儿你给我讲□□版本吧。”

“别打岔。”黎泛饭都不吃了,撑着下巴敲手指,似乎想从久远的回忆中抠出点东西来。“事实上,他的导师是个Alpha,请假是因为发情期。他正好撞到枪口上。”

他自己反而先笑了一下。

“两人还都是单身,干柴烈火,一切都顺理成章。但他骑在他导师身上,拿着个本子边做边问:‘后来呢?打码……这个浓度阶梯……打码你有依据吗?……打码参考文献是哪一篇?你清醒一点打码打码……’”

黎泛面无表情地自我和谐,场面显得格外诡异。

“不好笑吗?”他歪了歪头,有点疑惑。

“咳咳!……哈哈哈哈!”季谈没忍住咳嗽着笑出声。

故事本来好不好笑另说,但黎泛一本正经的疑惑,以及无效却智障“打码”就显得特别傻,好像一个被迫营业的机器人。

这莫名其妙就戳到了季谈诡异的笑点。

黎泛也跟着笑了笑。他自知没有讲笑话的天赋,这个笑话是他父亲讲给他的。当时,也是在餐桌,父亲当着他和爸爸的面,喘得格外逼真,甚至岔了气。

父亲演绎出了荒诞的喜剧感。但当时的他没有听懂,只能跟着傻乎乎地跟着爸爸笑。黎泛的爸爸,那个Omega,也是个笑点极低的人。

现在……黎昼也是懵懵地看着他俩,然后傻乎乎的笑。很多事物像是从未变过,如出一辙。

不过这个故事真正令黎泛发笑的,是它的后续。安徊的导师最终成为他癫狂又忠实的追随者,在安徊被Beta逮捕后,他背叛了所有Alpha,只为求得心上人活命。

所有人都知道安徊不会真的被杀死,起码不会立刻被杀死。他太有用了,有用到可以忽略性别。更何况安徊对自己的生命也极为看重,不活着就无法继续研究。

他的导师怎么会想不通?无非就是担心安徊被玷污。

只可惜他担心的人,脑子里根本没有玷污这个概念,或者对此毫不在意。

安徊要是真介意,就不会和对他明显有意的导师发生关系了。导师坚信他爱过自己,这样的执念在当时,像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黎泛问。

季谈就拿出从女学生那里借来的书。

黎泛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偷……”

“是我借的!”

“……好吧。那你还会还?”

“当然会!”

季谈一脸受伤。什么意思,他在黎泛眼里已经是法外狂徒了吗?

饭后,他把那本书递给黎泛。黎泛翻了两下,又合上了,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他翻到序言后的名字,手指停在安徊名字的下方。但他视线停留的,却是后面那一个名字:暗礁。

“这个人。”他偏头看季谈,若有所思。“是安徊的同学,也是他的追求者。”

“……他到底有几个追求者?”

“反正挺多的,数不清了。那时候的单身Alpha,或多或少都对他有过想法,因为他实在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黎泛语气淡淡,“别看我,我不记得他长什么样。这话是我父亲说的。”

才五六岁的黎泛,当然谈不上审美。内乱之后,安徊也再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过。

“暗礁是笔名,是个擅长鼓动人心的人。我记得内乱时,Alpha天天听他广播自己的文章。我好像还见过他,那时他满脸胡茬,穿得像个流浪汉。”

看来是个落魄文人。

季谈问:“他是个A?”

“不是,是个Beta。这人惯会隐姓埋名,读书时说自己是O,毕业了又说自己是A装O。内乱发生,他又是Beta了。”

“……真是流动的性别。”

“四处讨好罢了。”

黎泛做出评价。现在,他一脸倦怠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是有些累了。草草吃完早饭,等季谈收拾完家务再出来,就发现他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

季谈让黎昼从卧室里拿条毯子出来,然后当着他的面示范。

“看到没?就这样……你得学会照顾你哥。”

他将毯子掖好四个边角,转头就看到黎昼欲哭又止的表情。

“……”

他和黎昼大眼瞪小眼,忍不住反思让一个十岁的孩子照顾一个成年人,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黎昼倒是没有哭,只是瘪瘪嘴,躲到角落去了。季谈捏了捏眉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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