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国公府的事有长辈们出面,那天晚上,周少瑾安安稳稳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神清气爽,前所未有的轻快。
“施香,”她坐在镜台前,笑盈盈地吩咐自己的大丫鬟,“用过早膳,你就把烫斗烧起来,等我给外祖母请安回来,我们赶紧把父亲和继母的衣服烫出来。父亲若是能赶回来过中秋节,就没几天日子了,我下午还要去寒碧山房抄经书呢!”
施香笑着应是,帮周少瑾戴上珠花,吩咐小丫鬟摆了早膳。
周少瑾刚拿了筷子,程笳过来了。
她穿了件银红色焦布比甲,神色显得有些疲倦。
周少瑾忙招呼她坐下来,问她用过早膳没有。
程笳蔫蔫地摇了摇。
施香已眼明手快地帮程笳拿了碗筷进来。
程笳看了一眼桌子,嫌弃地道:“你怎么每天都喝白粥?就不能换点别的?”
“白粥好啊!”周少瑾笑眯眯地道,“白粥养胃。”
“你是有胃病还是年事已高?”程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吃得跟老太太似的。”
周少瑾微愣。
这话还真让程笳说对了。
她自重生之后,好像还保留着原来的生活习惯……
周少瑾哂笑。
程笳已吩咐施香:“给我来碗豆浆,三个汤包,不,来五个,我要大吃大喝一顿。”
施香抿着嘴笑,退了下去。
周少瑾打趣她:“你这是要下田收庄稼不成?”
“收什么庄稼!”程笳恨恨地道。“我这是吃饱了好和我娘吵架。”
周少瑾就猜是朱鹏举的事出了岔子。
她困惑地道:“难道证表哥……”
“不是!”程笳说着,红了眼睛,“哥哥说暂且观望观望,人家良国公府又没有点名道姓地说这东西是世子爷送的,又没有专程送给我一个人,就算是有什么小心思,还不知道是看中你还是我。我们这么急巴巴的,像防贼似的,惹人笑话罢了。我觉得哥哥说得也有道理。反正我们只要不答应,水来土掩,兵来将当,总归不会出事。可我娘却像被猪油蒙了心似的,一大早的,竟然让人去打听良国公府的事去了。还跟教我规矩的姑姑说,让她用点心,教得好了,赏她一百两银子。那姑姑鬼精鬼精的,原先不过是让我顶了本书走路,现在走路。书换成了碗……我懒得理她,索性跑到你这里来了。”
周少瑾叹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生在三房。还好父亲没有娶程贤!
两人静静地用了早膳,周少瑾要去给关老太太请安。
程笳挽了她的胳膊,道:“我也一起去!”
周少瑾觉得也行,和程笳一起去了姐姐那里,等周初瑾收拾好,三个人去了嘉树堂。
在门口,她们遇到了刚刚给关老太太问过安的程诰和程诣。
看见程笳。两人都颇为意外。大家见了礼,程诰的目光落在了周少瑾的身上。程诣却打趣程笳:“你这一大早的,居然跑到我祖母面前来献殷勤,莫非是有事相求?”
程笳听着却心中一动,笑道:“怎么,你来问安就是孝顺,我来问安就是心怀叵测,这是什么道理?”
“我可没有说你心怀叵测。”程诣和程笳斗着嘴,“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程诰却背了周初瑾朝着周少瑾使了个眼神,指了指嘉树堂大门口的那株百年老槐树,然后拉了弟弟:“大清早的,不见你背书却知道和人吵架,赶紧和我去学堂,小心迟了被先生罚站。你这个月是第几次被先生罚站了?”
“哥哥,哥哥。”程诣求饶,“姐姐妹妹都在这里,你多多少少给我留个面子。”
几个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屋里的关老太太听了,也不由地笑了起来。
等到周少瑾几个进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拉了程笳的手,兴致勃勃地问起她这些日子的生活起居来。
周少瑾惦记和程诰的约定,坐了一会,借口要上官房,从息宴室出来。
程诰正在树下等她。
她气喘吁吁地跑了过去,道:“诰表哥找我什么事?”
程诰沉默了片刻,斟酌道:“姑父调任保定知府的事,家里都传遍了,你可知道?”
周少瑾不解地点了点头。
程诰沉吟道:“族学里也传遍了,还有人专门就哪几个职位更容易擢迁京官做了篇文章。以后若有人和你套近乎,你自己多留个心眼,别那么相信那些人的话。”
“谁这么无聊!”周少瑾不喜欢这种把心思都放在怎样钻营的人,她皱了皱眉,道,“诰表哥放心,我会注意的。”不过,程诰既然专程和她说这些,事情肯定不仅仅像他说的,会有人和她套近乎,她直截了当地道,“诰表哥,是不是族学里出了什么事?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免得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些道听途说变了样的话。”
程诰讶然,笑了起来,道:“二表妹,你变了很多。都敢直接问我话了!”
原来自己连这话也不敢说的吗?
周少瑾脸红。
程诰笑道:“有些事只是我自己的猜想……相卿他这些日子有些奇怪……和嘉善在一起的时候还好,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是闷闷不乐的,别人问他,他也不像从前那样和别人说些心里话,而是笑容惨淡地说些什么丧气话……”
“都说些什么了?”涉及程辂,周少瑾慎重地问。
程诰看着,还以为她在担心程辂,犹豫了好一会。这才下决心道:“说什么有时候人不能不服软,还说什么大丈夫不功成名就,什么娇妻美妾,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我还听到传闻,说嘉善很维护你,为了你,曾经为难过相卿,还好相卿急中生智。学识过人,不仅没有被嘉善难住,还让嘉善心生佩服,和嘉善成了好朋友……”
周少瑾愕然。
敢情自己成了脚踏两条船的红颜祸水,和恃强凌弱的程许一起成就了程辂的好名声?
她气得脸色通红,浑身发抖。
程诰看着心中不忍。忙道:“不过,你也别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如今要紧的是别理他们两个人。秦子安,嗯,就是我在族学里的一个同窗,他曾悄悄地告诉我,说相卿告诉他。嘉善的母亲一心想为嘉善找个世代官宦人家出身的姑娘,好在仕途上助嘉善一臂之力……”
“他怎么知道的?”周少瑾心一沉。
她以为只有像她这种重生了的人。经历过袁氏歇斯底里的人才会知道袁氏的固执和坚持。
“是相卿私下告诉他的。”程诰的神色间多了些许的沉重,低声道,“我总感觉到这些事有些蹊跷……大家都知道你是我表妹,却把这些事告诉我。好像我们上赶着要和长房攀上关系似的……”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少瑾的神色,轻声道,“我觉得这话,好像是想让我传给你听似的……而且这话。是在姑父调任保定知府之后传出来的……秦子安说,大家都知道。可我试着问了几个同窗,不知道大家是瞒着我还是怎么着,大家都很茫然……”
程辂,卑鄙小人!
不用问周少瑾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前世,他就是这样对自己的。
她红了眼睛,道:“诰表哥,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外祖母说,我爹爹可能会赶回来祭祖,过中秋节。到时候我会跟我爹爹说的。”
“别,别,别。”程诰赧然,道,“有些也不过是我的猜测,姑父问起来,我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只是想跟你说,这件事闹成这样,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谁也别理……”
他委婉地劝周少瑾,两个都别嫁。
周少瑾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道:“诰表哥,我知道了。他们两个,我都不会理睬的。”
程诰的神色松懈下来,道:“可惜没有合适的人,不然你订了亲,事情也就过去了。”
程辂既然有心害她,就算她订了亲,他就会放手吗?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让事情更糟糕。
周少瑾再次下定决心,等姐姐一出嫁她就离开金陵城,程辂不结婚生子,她绝不回金陵省亲。可她也不能任程辂这样乱说,谁惹出来的祸谁解决。
她出主意:“诰表哥,你能不能像跟我说似的,把这些话也告诉许表哥?被程辂这么一说,弄得我好像和许表哥有什么似的,既坏了我的名声,也坏了许表哥的名声……”
程诰苦笑,道:“我何尝没跟嘉善从兄说过,可他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以程许的聪明,程诰都看出了这其中有问题,程许不可能看不出来。
他为什么会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
周少瑾想不明白。
她不由在心里暗暗叹息。
如果池舅舅知道这件事就好了,他肯定是脑子一转就能想清楚前因后果……可惜池舅舅已经帮过她很多次了,她怎么好意思再去找池舅舅。何况这求人的事,一次两次,别人还看着面子帮你,总是相求,而且还不管是大事小事的,脾气再好的人也会觉得麻烦。她还要把人情留着请程池给程泾示警呢!不能把人情用在这上面。
周少瑾只好道:“那就只有等我爹爹回来再说!”
程诰欲言又止。
周少瑾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诰表哥还顾忌什么?”
程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在想,万一要是姑父不回来呢?我们怎么办?告诉我爹吗?或者是跟祖母说?”
就算是告诉了两位长辈又能有什么用?
周少瑾沉默好一会,道:“万一我爹爹不回来……”她心一横,“我就告诉袁夫人……”
她就不相信了,袁夫人听了会无动于衷!
姐妹们,今天是平安夜啊,大家有什么活动?
……呜呜……我在家里写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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