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战后的数百年岁月里,无数新生文明就像野火之后的春草,重新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那时的卢恩仍然足够浓郁,自然也就在膜拜和祭祀中诞生了许许多多良莠不齐的野神。”
“其中弱小的甚至不如罗德尔骑士团的精锐骑士,立于巅峰的几位则足以与当世最强的一众英雄比肩,不过在那个时代,能够引领文明走向的仍然是少数重返地表的永恒后裔,毕竟比起那些从蛮荒地崛起的原始人,我们掌握着远超时代的魔法、祷告与知识,因此只在短短数十年内,永恒遗族们的脚步便再次遍布世界。”
“遗族中的一支在西陆建立了后来的卡利亚王朝,另一支则远赴盖利德,在与当地民族杂糅后形成了魔法镇瑟利亚,只不过比起仍然坚守星月信仰的前者,瑟利亚只是保留了少许永恒文明的魔法和知识,在信仰、文化乃至风俗方面都与原住民完全融合,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永恒遗族的影子了。”
“大概是因为在同时代野蛮蒙昧的文明中,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分裂的阿尔法和欧米伽最终选中了我和卡特佩拉——也就是你们口中的死之女王作为最初的两位神人,在祂们各自的帮助下,我掌握了金色的生命律法,卡特佩拉掌握了红色的死亡律法。”
“她成为神人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率领信徒击杀在禁忌之战后一蹶不振的死神,将祂的权柄和眷属尽收掌中,死亡律法也从那一刻开始真正晋升为了后来的‘命定之死’。”
“从那之后的数百年里,卡特佩拉和她的使徒们成为了复苏时代众神的梦魇,他们借用命定之死的火焰狩猎众神,将祂们的皮肤剥下制成衣装,号称‘神皮使徒’,各族依靠信仰之力凝聚的野神至少有一半死在了他们手中。”
“再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女王舒展了一下腰肢,倚靠在身后的香塌上,神色自若道,“我们之间的争斗持续到了复苏时代末期,我的弟弟玛利喀斯击败了所有神皮使徒,并夺走她寄托着命定之死的宵色眼眸,将死亡卢恩封印在自己的黑剑中。”
“战争之后,卡特佩拉和残存的使徒不知所踪,欧米伽被封印在新生的黄金树之底,阿尔法融于树身之中将其永世镇压,玛利喀斯带着那柄世上最危险的黑剑远赴东陆,自封于野兽神殿,至于我的生命律法,则凝聚成了新的艾尔登法环,一直延续至今。”
路西亚沉吟片刻,道:“这么说......陛下与死之女王的神人之战,就像无上意志两种思潮的博弈和试验,最后陛下胜出,得到试验结果的无上意志也就顺势剥离混沌的一面,成为了今天的样子?”
“没错,”女王轻舒一口气道,“如今的祂只剩下了秩序那一侧的意志,混沌一侧的意志与力量被永远封印在了欧米伽体内。”
“在最初的二十年中,欧米伽没有任何异样,然而随着黄金王朝逐步统一大陆,新的秩序覆盖越来越多的族群,那股意志反而开始蠢蠢欲动,进而一次又一次地冲击阿尔法的封印,甚至渐渐将力量扩散至黄金树外,造成了无数明面上难以察觉的影响——贝塔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听到这里路西亚神色蓦然一滞,难以置信道:“您是说,传闻中污染了贝塔的‘外神’,其实就是无上意志自己?”
“污染一说本就是无稽之谈,”女王冷笑道,“贝塔诞生之后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卡利亚活动,只有三月神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与祂接触,但祂们三位的状态,我不说你也清楚。”
“就像我和卡特佩拉一样,贝塔不过是无上意志的两部分互相争斗的一个缩影,作为秩序意志——也就是明面上的无上意志赐予黄金时代第一位神人的神使,祂的意识却同时受到了混沌意志的侵蚀,但这种侵蚀并非让祂成为混沌自身的走狗,而更像是一种复刻......一种对秩序意志的复刻。”
路西亚紧蹙眉头,女王的陈述中包含了过多的信息与秘闻,一时让他的脑海都有些混乱起来。
“复刻......”他咀嚼着女王的形容,试图将其与之前得到的情报联系起来。
无上意志的分裂、阿尔法与欧米伽主导的神人之战、混沌与秩序长达千年的交锋与博弈......黄金时代的第一位神人,偏偏是出身卡利亚王室不信仰黄金的菈妮,身负引领神人使命的第一位神使非但看不出半点智谋与稳重,反倒像是个割裂又矛盾的试验品。
他回忆起圣裁日的黄金之海与橙黄火焰,如果说艾尔登之兽代表着天外的秩序意志,火焰人影代表着地下的混沌意志,二者看似水火不容,却从头到尾未能对彼此造成任何有效杀伤。反而是半途插手的玛莉卡女王一槌击碎了人影的手臂,更违背常理的是,实力最弱的自己只用一记破灭之爪就制造了最大的战果,一击将人影彻底击溃......
骤然间,仿佛一道电光划过脑海,他猛地意识到了这种种诡异而矛盾的现象背后的根源。
和无上意志相比,玛莉卡女王体内的力量绝不是最纯粹的黄金——哪怕她身为永恒女王,却也同时是永恒遗族、星月后裔,单从永恒殿地下的魔法阵列就能看出女王的魔法造诣出神入化,更别提在漫长岁月中,她必然还掌握了大量黄金体系之外的能力。
或许正是这部分差异,造成了女王对火焰人影的有效伤害,同样的,绝大部分力量源于古龙体系、同时涉猎辉石魔法、起源魔法甚至黑焰祷告的自己才能够一爪击溃对方。
反过来说,看似对立的秩序与混沌绝不是丝毫无法兼容、必须以一方的消散作为终点的生死仇敌。无论是在数百年前的永恒女王与死之女王之间,还是在今日的贝塔体内,祂们无时无刻不在彼此试探与博弈,谋求着重归于一的可能性,唯一的区别,大概只在于由谁作为主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