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朝堂上,唇枪舌剑!

兴奋之后,朱允炆又有些哀怜:“可是孩儿听陈洪说,皇爷爷去刑部牢房看了两次大哥,看来皇爷爷还是不打算放弃他。”

吕氏点头:“娘知道,老爷子费尽苦心培养老大这么久,当然不会轻易放弃老大。”

“不过,老大是杀了人的,就算老爷子再想护着他,也堵不住悠悠之口。”

“明天是大朝会,你的老师齐夫子和黄夫子等人都会参加。”

“他们一定会为你说话,也一定会抨击朱雄英,这事对你有极大的利处,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争不抢,默默的看着。”

“孩子,你等着看,明天之后,那小子就算不死也会被扒了一层皮。”

“就算老爷子乾纲独断,用强硬的手段保住朱怀,可他朱雄英,以后永远都会背负起杀人犯的罪名,会令天下文人们唾弃,会背后戳他脊梁骨,会不得民心。”

“久而久之,老爷子的心态一定会发生变化,那时候你的机会就来了。”

朱允炆心疼的看着吕氏,柔声道:“娘,您辛苦了,孩儿……没本事,孩儿让娘操心了。”

吕氏捋着朱允炆的头:“傻孩子,你是娘最大的倚靠,娘不疼你疼谁呀?”

“不要和娘说这些客套话。”

朱允炆嗯了一声,吕氏道:“你早点睡吧,咱娘两安静的等着明天。”

“好的,娘,您也别太操劳了,早点儿睡。”

“天还有些寒,孩儿给你打了桶水,您泡个脚再睡。”

吕氏带着笑意:“好孩子,你对娘最孝顺,那娘回去泡脚了。”

“嗯,孩儿恭送娘。”

天空泛起鱼腩白。

今天正月十六。

古代宫庭,历朝历代,有三个日子是十分隆重的,朔日、望日、还有中日。

朔望朝参,以及月中朝参,是政廷内三个大朝会的日子。

寻常朝会朱元璋是穿常服的,但这三个日子,皇帝要重装上阵,盘领窄袖袍,腰带以金、琥珀、透犀等装饰的十分隆重。

皇帝的常服是电视演绎的黄色天子袍,衰冕也就是今日朱元璋穿的,则以黑、红、黄三个色调为主。

既外衫披黑服金龙,下摆是红色裙摆,内里以黄色常袍搭配。

当朱元璋威严的出现在奉天殿时,庄严的奉天殿内,左右两列已经站满了文武百官。

众人面色都有些复杂。

文豫章全家被锦衣卫屠戮殆尽的消息,在一天之内,席卷了大明整个高层权贵。

在列的人,或多或少都知道文豫章被锦衣卫灭门之事。

文武百官的面色都比较凝重。

即便多年前胡惟庸一案爆发的时候,他们都没这么惶恐过。

因为胡惟庸案爆发的时候,是有先兆的,皇帝即便杀人,也是提前给谋逆理由才下刀的。

但这次文豫章不同。

文豫章没有任何征兆,就被锦衣卫全盘屠戮,这是洪武开朝来的头一遭。

每个人都有些人心惶惶局促不安的站着,默默等着朱元璋开口。

朱元璋威严的坐在龙椅之上,如鹰隼的双目锐利的盯着在大殿站着的众臣。

沉默之下,那紧拧的双目,令文武百官根本不敢抬头与其对视一眼。

多少年了,老爷子身上散发的威压和气势,越来越强大。

这是朱元璋一刀一刀砍出来的!

“咱听闻,应天城下发生一桩恶劣的杀人命案。”

老爷子面无表情开口,声音不悲不喜,平静的令人头皮发麻。

刚开口,那股子杀伐的气势便朝下席卷而去。

“京师重地,咱眼皮子低下,都能发生这样恶劣的惨案,咱这个皇帝做的失败啊。”

殿内百官齐齐抱拳:“微臣惶恐。”

朱元璋嗤笑一番:“你们有什么好惶恐的,自家儿子亲戚也没死,等啥时候快死了,你们才惶恐吧。”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顿时让群臣的心提到嗓子眼。

好一些人已经冷汗涔涔。

怕,就怕老爷子会借此事再次发动一番清晰。

现在众臣都摸不清楚老爷子是什么意思,只能焦急不安的等着,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紧张到极致。

“杨爱卿,你出来说说吧。”

“你是刑部尚书,三天了,你调查的也有个头绪了,出来说说。”

杨靖昨天才拿到卷宗,闻言后,忙不迭抱着芴板出列。

“臣刑部尚书杨靖,拜见吾皇万岁。”

朱元璋蹙眉:“少他娘的废话,有事说事!”

杨靖忙不迭道:“遵旨。”

“臣察验京师米酿胡同案的案犯,是一位朱姓公子。”

百官缄默的听着。

对这位杀人此事,他们或多或少都听了。

“起因是因兵部侍郎文豫章独子,欲掳案犯未婚之妻,案犯一路追到米酿胡同第七家府邸,找到文伯祺……”

杨靖以最快的速度将案发过程说了一遍。

他知道老爷子和百官关注的重点,都不在此。

说完后,静静等着朱元璋开口问话。

沉默片刻,朱元璋淡淡的问道:“仅仅只有这么个因素,就让他暴起杀人了?其未婚妻亦没受到伤害,为何其还要行凶?”

杨靖赶紧道:“微臣勘察过,兵部侍郎文豫章独子,在这些年,包括当年的胡逆儿媳,文伯祺共奸妇高达二百余家,手段之残忍,或致妇终身残疾,或殴杀妇家属,或逼夫观赏其行凶、或令妇其子目睹案发一切……”

杨靖没敢说细节,因为说到这些罪名的时候,他的言语都在发颤。

这简直就是畜生所为!

大殿短暂沉默之后,随即一片哗然!

所有人面上都布满怒色,许多人窃窃私语。

“畜生!”

“这个小王八蛋!日啊!”

“死不足惜!”

“畜生不如!人岂能干出这种事!”

“……”

好一些官吏,全身都在颤抖,双目布满血丝,双拳紧握,面色憋的通红!

朱元璋压着手,看着杨靖:“所以,案犯因此,才动杀心,为民除害,是也不是?”

杨靖哪里不知道朱元璋什么意思,忙是点头:“是!”

“怎么判?”

朱元璋直勾勾盯着杨靖。

杨靖心下一惊,本想判那姓朱的入狱一年,可现在已经拿捏不定。

想了想,他咬牙道:“此人神共愤之事,凡我大明任何子民,都当手刃真凶,还大明一片朗朗乾坤!”

“窃以为,他不当判罪,反当表功。”

朱元璋默然看他一眼。

杨靖不仅仅是个刑部尚书,更是一个合格的官僚,懂得察言观色,懂得揣摩圣心。

他话说完。

蓝玉出列,高呼道:“微臣附议!”

常茂:“微臣附议!”

何荣、傅友德、詹徽、傅友文等一时间皆出列抱拳。

“微臣等!附议!”

大殿形式已经朝一边倒,就在朱元璋准备将此事彻底了结时。

黄子澄抱拳一步步出列:“臣!不敢苟同!”

“启奏皇上,微臣以为大谬矣!”

朱元璋淡漠瞥着他,道:“说。”

黄子澄仰头,一脸无畏:“诛恶不避亲爱,举善不避仇仇,治国者,必以奉法为重,不可不察也!”

“文伯祺其罪固大,此人杀人亦为实,五十步笑百步,只会令吾大国沦为耻柄,臣以为,爱人杀人为实,亦宜处其极刑也!”

黄子澄说完,大殿再次恢复沉寂。

这事儿,大家都很自觉的没人提,因为朱元璋已经表明态度了,谁也不想去触怒朱元璋的眉头。

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朝廷的染缸大,总有几个五颜六色的人会出来将大缸搅浑!

正月十六这天,春雨还在延绵不绝。

牢房内,狱友老头在和朱雄英道别:“小哥儿,老汉要走了。”

朱雄英有些好奇:“这么快就放出去了?”

狱友老头挠挠头,疑惑的问道:“你爷爷是啥大官么?”

朱雄英点头:“和朝廷有关。”

“哦豁!”

狱友老头一脸豁然开朗的样子,“难怪!”

“老爷子昨天和刑部大官通了气,让老汉先走了。”

顿了顿,狱友老头看着朱雄英,道:“孩子,你也会没事的。”

“你是为咱老百姓出头的,是英雄好汉,老汉没办法代表所有百姓感谢你。”

迟疑一下,狱友老头噗通趴在地上,咚咚咚,给朱雄英磕了三个响头。

朱雄英急急将其扶起:“您这是做什么?”

狱友老头洒然一笑:“你们说的话,老汉都听了,老汉代表那些受害的百姓感谢你。”

“哎,现在谁会给咱屁民做主呢?朱门酒肉臭,路有……路有……那什么来着?”

“反正就那意思。”

说着,那狱友老汉拍屁股走了,连招呼都没来的及打,跑的很快,很决绝。

说着,老汉变了一副正经模样,肃穆的对朱怀道:“你为咱老百姓出头,你为咱屁民出头,在咱们眼中,你就是英雄。”

“你爷爷也是,老汉看得出来,你爷爷虽然脾气暴躁,却是真的疼咱百姓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刑部将咱放了。”

“你爷两都是咱大明的英雄好汉!”

“英雄不该被关牢狱。”

“英雄怎能被关牢狱呢?”

朱雄英刚才还被这老头儿感动了一番,现在就有些……愕然。

大哥,你要不要这么现实?你这是怕刑部反悔,在给你关起来么?至于吗?

朱雄英摇摇头,靠在床边,抬头望着天窗外的天空。

天色灰蒙蒙的,应该在下雨。

也不知道交趾那边的情况如何,解大绅如何。

虽然应天城这边一团糟,但朱雄英是有信心的,他确信自己会没事。

他这几日的心思,都飞到了交趾。

那边才是一个烂摊子。

虽然朝廷许多官吏都对那边不上心,甚至觉得交趾是蛮荒之地,不值得大明朝廷付出,甚至连拨款,都未必能申请下来。

但朱雄英对交趾却是抱着很大的信心,那里是他为这个国家做出改变的第一步。

一个男人,口花花吹上天,顶多会得来旁人一句夸赞。

可一个男人,如果将事实成果摆在面前,那才会让旁人发自真心的信服。

朱雄英需要让人信服自己的威望,所以交趾一定要做出成绩来。

另一边。

奉天殿内。

黄子澄义愤填膺,他是国子监大儒,是清流,遇到不平事就要敢于站出来,此乃古之大臣之风也。

“皇上,大明之律法,不是一家一户的律法,是国本,是百姓之国本。”

“此人杀人在先,此事容不得狡辩,且证据确凿,手段残忍,亘古未有。”

“如此穷凶极恶之徒,若不予以惩戒,大明百姓会怎么看待朝廷?”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为人上者释法而行私,则人臣者援私以为公。”

黄子澄凛然不惧的看着淮西勋贵的武人们。

“微臣知道,此人或和朝廷某些人勾结在一起,可国家律法,不容亵渎,万万百姓,岂能辜负?”

“若放了此人,百姓会将我朝廷看做乌烟瘴气,看做污秽不堪!”

“即便文伯祺做了许多孽事,也不是他可以动私刑的!”

一声声,慷慨激昂,震慑人心!

朱元璋黑着脸,淡漠的看着黄子澄洋洋洒洒的喋喋不休。

黄子澄说罢,齐泰也站了出来,怒喝道:“臣附议黄先生之言。”

“国有奸佞,人人得而诛之,若徇私枉法,大明律法岂非儿戏?”

“文伯祺可以死,此人杀人了,为什么不能死?臣附议!”

这下子,蓝玉等人炸锅了。方孝孺站了出来。

“敢问黄夫子,法是何人之法?律是何人之律?”

黄子澄哼道:“百姓之法,国家之律!”

“此人此举,是否为百姓做主,是否惩恶扬善?汝是偏袒文伯祺,还是同情文伯祺?”

黄子澄冷笑:“尔休要偷换概念!一码事是一码事,老夫说的很清楚,不可相互关联。”

方孝孺道:“本就是关联的事,若抛开去说,是不是你黄子澄造反了,老夫杀了你也是错了?”

“因为老夫杀人,老夫犯罪,拆分来看,杀人就是犯罪,对不对?”

“可为什么杀你?因为你造反,老夫何错之有?伸张正义,为国尽忠,何错之有?”

这是有明一朝,两个最能喷的文人!

两人的观点都各有千秋,方孝孺还比黄子澄技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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