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风中途去了趟恭房,出来就瞧见慌慌张张的如兰。
“怎么了这是?你也着急上茅房啊?”
如兰上下打量她,“姑娘!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晏长风才上了茅房,浑身舒坦。
如兰:“方才有个内侍告诉我,说你有些不舒服,我这不就着急过来找你了,你哪里不舒服啊?”
“噢,我方才有点闹肚子。”晏长风说,“多吃了几块鱼鲙闹的。”
如兰长舒一口气,“你可吓死我了!那现在还有不舒服吗,要不要找太医瞧瞧?”
“没事了,不用兴师动众的。”晏长风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裴妤凤呢?”
“对啊!”如兰差点把那不省心的小姐忘了,“我光顾着找你来了,她应该还在偏殿里吧?”
晏长风:“她可有什么反常?”
“快别提了。”如兰想起裴妤凤就没好气,“这姑娘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诚心,别人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好像是已经自报家门了。”
晏长风看穿一切地笑了笑,“随她去。”
如兰:“那她要是做出什么不检点的事怎么办?”
“她不检点影响的是她自己。”晏长风道,“回去以后如果她不在,你就先发制人,四处找她,别人问起她是谁,你就实话实说。”
如兰愣了一下,“您是说……把她是谁还有为什么进宫先公之于众,免得大家以为是我们有什么企图,故意让妤凤姑娘扮作丫头去勾引男人?”
晏长风点头,“正解。”
如兰顿时兴奋了,还是姑娘聪明,先把自己摘开,这样就不会被那不安分的二房给连累了!
正走着,忽见夷国三王子朝这边过来。
如兰难得见这么丑的一张脸,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这是?”
晏长风:“是夷国三王子。”
“啊?王子的娘不都挺漂亮吗,是怎么生出这模样的王子的?”如兰的脑子有八万个不解,“他身边的随从模样倒是还挺顺眼的。”
晏长风瞅了她一眼,“在宫里少说话。”
如兰捂住嘴,“噢。”
三王子走到近前,朝晏长风抚胸行礼,“裴夫人。”
近距离看王子的脸,丑得更直观,这张脸就仿佛是女娲捏好之后又随手团了团,五官没有一个正当的。
晏长风没忍心多看,她微微颔首,“三王子。”
三王子:“本王久仰晏家大名,一直想与晏家人合作,不知可否有这样的荣幸?”
晏长风略有疑惑,“王子也行商?”
三王子惭愧地摇摇头,“本王不懂行商,但是没办法,夷国田地产出少,牧业也不行,百姓没吃没喝,只有靠易物行商来换取粮食皮毛,本王为了百姓民生,只好赶鸭子上架,来贵国寻求合作。”
听着,倒是个靠谱的王子。
但两国不通商,任凭王子有多少爱民之心也无处使。晏长风琢磨着他来找她,必定不是单纯的合作。
“不知王子想要如何合作?”
三王子说:“听闻裴夫人要做药材生意,恰好我国产出奇珍异草,皆是贵国不常见的好药材,如果夫人有意向,本王可以给予一些优惠。”
“王子的消息好灵敏。”晏长风没着急回答,“我铺子还没开呢,王子倒是先知道了。”
三王子呵呵笑了笑,“既然有心合作,自然是要多方打听,否则怎么投其所好?”
“三王子是有心了。”晏长风莞尔一笑,“不过我这生意还没影儿呢,再说我就算是开了铺子,也做不了什么大生意,恐怕难解贵国的民生之苦。”
“裴夫人哪里是一般的生意人?”三王子手指天,道,“裴夫人有通天的人脉,做的都是大人物的生意,你的客人比一般的商家更具有购买力,我国的奇珍异草供给你,到时全北都的有钱人都是我们的客源,这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帮助。”
“王子连做生意的路子都替我想好了。”晏长风笑道,“您说得倒也有道理,不过我得考虑一下,反正现在还没通商,不急在一时是吧?”
三王子笑起来,“自然,做生意不能强买强卖,如果裴夫人有意向,还请帮忙从中促成通商事宜才好。”
在这等着呢。晏长风还以为这王子有什么后手,原来是靠利诱。
“王子是不是高看我了?”晏长风笑了,“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有这样的能耐,我若有,早让四邻都通商了。”
三王子笑着摇摇头,“裴夫人是妄自菲薄了,裴大人是户部尚书,只要他愿意从中帮忙,通商就可能实现,当然,就算不成也没关系,努力一下总是好的。”
“我看还是王子自己努力争取比较合适。”晏长风不松口,“王子也该看出来了,此事是圣上不松口,您的诚意应该放在圣上身上。”
三王子笑了笑,没有勉强,“也罢,此事不急在一时,或许裴夫人日后会改主意,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晏长风微笑颔首。
三王子离开后,晏长风收起客套的笑容,“走吧。”
两人返回大殿时,裴妤凤刚巧回来了。她心绪未平,神色有些不自然,“堂,堂嫂,你可还好?”
晏长风打量她,脸颊微红,神色慌张,似乎是遇上了什么让她害臊的事,“噢,我没事,你是去找我了?”
“嗯。”裴妤凤像做错事了一样低着头,脸颊比刚才又红了些,“我出去的时候如兰已经走了,我对宫里不熟悉,走着走着就迷了路,后来问了一个小内侍才找到回来的路。”
“这样,”晏长风低头看着她的脸,“幸好你没再去恭房绕远路,还怪聪明的。”
裴妤凤的脸一僵,方才她应该说让小内侍引她去恭房的,她是出去找堂嫂的,最后却自己回来了,这不是太奇怪了?
堂嫂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
“我得进大殿了。”晏长风朝她笑了笑,“得再委屈你在偏殿待会儿。”
裴妤凤暗自松了口气,“没关系的堂嫂。”
晏长风重回大殿时,圣上已经不在殿中,想来是身体不允许,下去休息了。宝座上的人不在,宴会氛围轻松了不少,好些人都离开座位四处寒暄了。
她一眼瞧见蜀王殿下的座位上多了个女子的身影,那曼妙妩媚的身影不是神女是谁。
呦呵,蜀王殿下艳福不浅啊。晏长风的眼睛找到不远处坐着的裴二,他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盛明宇此时有点不大想活了,这神女身姿妖娆,一对大胸脯子毫不矜持地在他眼前晃来晃去,身上的香气霸道地往他鼻子里钻,比柳清仪的那些瘆人的小宝贝儿们还让他绝望。
更可气的是,裴二那王八蛋居然就在那看着,也不知道来给他解围!
“蜀王殿下,要不要尝尝我们夷国的酒?”神女手拿酒盅喂到盛明宇的嘴边,“我们的酒加了特有的香料,喝一口啊能让人飘飘欲仙。”
盛明宇十分想把这女人丢到天边去让她尝尝飘飘欲仙的滋味,可碍着两国那表面光的友好,他咬牙忍住。
“呦,怎么神奇吗?那本王可得尝尝。”盛明宇拿走了神女手中的杯子,在鼻下晃了晃,“嘿!你别说嘿,真别说嘿,闻着跟香盒似的,怪不得神女姑娘身上这么香,你小时候是喝掺了香料的奶长大的吧?”
神女表情僵了僵,都说蜀王殿下风流无状,果然一点也没错,就这货能成战神也是蛮神奇的。
“殿下真会开玩笑。”神女从桌子上拿了颗葡萄,水葱似的两根手指捏着放在盛明宇嘴边,动作自然得仿佛是老夫老妻。
“阿嚏——!”
盛明宇躲开神女偏头打了个大喷嚏,惊得大殿中人纷纷看过来。
“对,对不住啊!”他拧着鼻子道,“本王打小香味过敏,麻烦神女姑娘离本王远点?”
神女嘴角直抽,一个常年流连在烟花柳巷的男人说他对香味过敏,骗鬼都不能用这么敷衍的理由。
她稍稍离远了些,“殿下这毛病无碍的,改日我帮你调理一二,保管不会再犯。”
“是吗!神女姑娘真是美若天仙心灵手巧医术高超在世华佗啊!”盛明宇捂着鼻子道,“姑娘要治好了本王这老毛病,本王一定重赏!不过眼下还是麻烦您离我远点,我打喷嚏事小,喷你脸上就不好了。”
神女微笑着坐远了些,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对蜀王殿下的心思不言而喻。
盛明宇心说,喝掺了香料的奶长大的女人脸皮还真是厚。
正巧看见淮王偷偷地幸灾乐祸地往这边瞧,盛明宇招呼道:“哎,十二弟,你长这么大还没喝过夷国掺了香料的酒吧!”
他起身抄起桌上的酒壶,走向淮王的桌子,“来,快来尝尝你们神女姑娘大老远带来的香料酒,皇兄我实在享受不了这个味道,都给你了。”
“皇兄你真是爱开玩笑。”淮王城府不够深,当众拆台,“皇兄成日混迹女人堆儿里,怎么会闻不惯香气?”
“问得好!”盛明宇道,“本王是混迹女人堆儿不假,但就是闻不惯这个香气,你说奇怪不奇怪?还有十皇兄!”他又指向另一边的宁王,“你也来尝尝,这好东西不能砸我手里。”
“好啊。”宁王倒是来者不拒,他举着酒盅接了一杯,一口饮尽,“香,香得很,十一弟你不能喝真是太遗憾了!”
“可说呢!”盛明宇朝满殿的人说,“来,大伙儿都尝尝,神女姑娘你还有没有多带点,都拿出来分一分,见者有份啊是吧?”
“好啊!”神女勉强地笑了笑,让下人把带来的酒分给在座的人。
盛明宇:“神女就是敞亮!”
淮王气得咬牙切齿,差点儿起来骂人,被宁王一个眼神止住了。
一场宴席在蜀王殿下乐于分享,神女姑娘慷慨解囊的“其乐融融”的氛围中结束了。
一直回到家,晏长风想起来还乐得不行。她跟裴二道:“我还以为表哥今日是唐僧进了盘丝洞,怎么也得牺牲点色相,没想到人家居然坐怀不乱,真是男人中的楷模啊!”
“夫人这评价中肯。”裴修笑,“这样的定力我等望尘莫及。”
“你们俩差不多得了啊!”盛明宇控诉道,“你们知道我忍受了多大的诱惑吗?那神女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那什么……真是大得逆天!也就本王见多识广才顶得住。”
惹得晏长风嘎嘎笑,“没两下子怎么诱惑蜀王殿下?”
“诶,说正经的啊。”盛明宇道,“他们到底想干嘛?不会又要把神女塞给我吧,我瞧着老十二那德性,分明是给我挖坑的。”
“神女必是要塞给未来皇帝的。”裴修说。
“噢,想用美人计加害本王是吧。”盛明宇冷笑,“那神女眼神够次的,放着本王英俊的脸她不要,非要嫁给一头猪。”
“对了,今日三王子私下找我了。”晏长风把今日遇上三王子的事告诉他们,“我瞧着他是有备而来,他笃定我会需要大量的货源,似乎是知道我要收走姚启政的贩药生意。”
裴修挑眉,“你让小柳以你的名义还是以她的名义做生意?”
晏长风:“以她的,我不方便出面。”
“那排除了一些不认识你的药商药农走漏风声。”裴修摸着下巴思索,“三王子久居夷国,很少来北都,认识接触的人有限,会从什么渠道得知小柳在替你收购药材生意?淮王恐怕不知道,他没有什么门路,宁王有这个可能,但宁王没有帮助三王子的必要,这个事情如果能成,本质上还是对夷国有利,除非……”
盛明宇:“除非什么?”
晏长风:“除非这个三王子也不是真的为夷国好?”
裴修手指弹了声响,“我眼下是这么想的。”
“那怎么会?”盛明宇没想通,“夷国储位已定是大王子,三王子跟大王子是一母所生,据说感情颇好,他帮着亲哥治理国家有可能,背后捅刀子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算他想篡位,也得赚民心啊?”
裴修拿手指敲着脑袋,“确实有些反常,这里头必定有个点是咱们没想到的,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