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无情,便莫怪我无意。秦柏之被蓬乱头发遮蔽的眼中寒意汹涌翻滚,拖着一双忍饥挨饿太久早就没了力气的的腿,一步一顿向关押人票的牢里走去。
……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这日,霞光微露,天色将亮未亮,一辆青布车马车晃晃悠悠在道上缓慢驰着,往秦家庄方向去。
与马车悠闲姿态不同,道路两旁的高大灌木从,叶面湿润,露珠却没了踪影,一派刀在弦上,神经紧绷的模样。
见马车就要走进,窝在丛中的一个蒙面大汉,看了一眼随自己埋伏的兄弟,轻轻扬手。
后面的一群壮汉得了暗号,一拥而上。
“秦连生,拿命来!”壮汉们个个龙精虎胆,身姿矫健,举着泛寒光的刀剑,一纵一跃间就要追上马车。
马儿胆小,受惊,跃起长嘶一声,差点把后面车厢翻了个个儿,好在车把式是个老手,控住了。
里面的人受了这一颠,惊呼声连连。声音尖利,分不清是男是女。
“原来是个孬货!”听了这声响,领头汉子,也就是瓦迈寨大当家心中暗讽,万万没想到,英明一世的清风寨竟折在了这么个人手中,真是可笑。
“兄弟们,给老子冲!拿了秦连生人头的,赏白银三百两。”瓦迈寨大当家带着稳操胜卷的张狂笑意,嚣张挥舞着手中重剑。
重赏刺激下,瓦迈寨的一众匪徒越战越勇。那拉车的马本又是匹老马,根本跑不快。匪徒们两三下就拦住了马车,冲在最前面的土匪拿着一把长刀,用力一披,只见着一道寒光闪过,随后便是树木折断的声音。
车厢立马四分五裂。
里面的人正蜷缩成一团,在土匪们的喊打喊杀声中,颤颤巍巍的抬头。
竟是一个小娘子。
“壮士……”小娘子一张小脸儿吓得玉白,眼中全是惊慌之色,泫然欲泣道:“金银器物尽可拿去,但求饶奴家一次。”
“怎么是个女的?秦连生呢?!”若在平时,见着这么个漂亮小娘子,土匪们或还有兴趣戏弄一番,可如今他们还有大事在身,没工夫耽于美色,见人没抓对,个个急的抓心挠肺。
“秦连生?是秦小财主吗?”小娘子壮着胆子,诺诺问。
“你晓得他在哪儿?”瓦迈寨大当家拨开前方挡路的兄弟,一把剑重重的压在小娘子肩头,抖着满脸横肉,拧笑着问:“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我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我今日才见了他,坐着马车,在前面一个岔路口,往右拐了。”小娘子抽抽噎噎的说完。
“他没走官道?”瓦迈寨二当家面露诧异之色,继续问:“那你这马车是怎么回事?这分明是他秦家的,秦家标志还在上面刻着呢!”越想越觉得疑窦重重,说到最后,二当家语气中已带了威胁。这小娘子,恐怕有蹊跷。
小娘子既惊且惧,豆大泪珠如雨洒下,身子轻轻颤动,如风中芦苇,哑着声线解释:“奴家走在半路,马车坏了,遇上秦小财主。他今日带了货,所以用了两辆马车,匀给了奴家一辆,自己跟货物挤了一辆……”
“这么说来,那秦连生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瓦迈寨大当家拧笑一声。
小娘子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他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哪听得这话?声若蚊蝇:“秦小财主……是个好人。你们能不能放过他?银钱你们都可拿去。”
瓦迈寨大当家,听了这话,笑的更欢,一脸横肉纹路根根尖刻,笑意中带着阴沉:“放过他?!那他当时为何要来招惹我们?”
“我……”小娘子被瓦迈寨大当家浑身阴郁气焰吓得话都不敢说,一双眼睛泪珠晃晃。
这番这小娘子已看了我们的脸,就晓得了我们的计划,恐怕已不能留了。瓦迈寨大当家看着眼前的美人泣泪图,握紧了剑柄。
“别杀我!”没料到小娘子却率先喊出了声。不晓得从哪儿来的力气,竟一把推开了大当家,跌跌撞撞往远处树林跑。土匪们一时不查,竟让她跑进去了。
瓦迈寨大当家甩了甩发麻的手臂,捡起落在地上的重剑。眼神危险而凌厉,心中疑窦顿生,那小娘子不一般,有功夫在身,恐怕也是江湖中人。
“大当家,我瞧见了,秦连生的马车!就在那条道上跑着呢。”刚得了话,爬到高处探看的土匪,兴高采烈的冲瓦迈寨大当家喊话。
看来那小娘们儿没撒谎,若今天能成功杀了秦连生,便饶了她,不追杀。听到目标出现,瓦迈寨大当家大跨步走向他们藏马的地方,道:“追!”
二当家跃上马,看着不远处重重叠叠,翠意浓浓的树林,开口:“大哥,我们就这样追了过去?那可就是从暗处转到了明处,会不会不稳妥?”
“怕什么?咱们这次来的,可都是在是寨子里的精锐。而且秦连生可还不晓得咱们要杀他。打个措手不及,还怕拿他不下?”后面尾随的三当家,一脸不屑道。
瓦迈寨大当家坐在马背上,沉思片刻,扭头吩咐道:“老三,你回寨子里再寻些人来。”
三当家一脸不乐意,但还是依言去了。
剩下的土匪向着秦连生的方向一路疾驰,终于见着了远远跑着的马车。
看来秦连生是赚了不少,竟用上了三架马车,还都是好马。瓦迈在大当家一边冷笑,一边扬起马鞭,狠厉一抽。
马儿吃痛,速度顿时提高了不少。
但秦连生那儿许是也发现了后边有追兵,马车一路提速,土匪们追了半晌竟未追上。
你追我赶,不知过了多久,双方的马匹都疲累不堪,嘴里开始吐泡,眼见着就要支撑不住。
前方马车探出一只手来,将车窗帘像上一压。随即,便听见马车里的人开口道:“各位壮士,不知我秦某是怎么得罪了各位,大家好商好量不好吗?非要闹到兵戎相见不可吗?”
还敢表明身份?!瓦迈寨大当家嘴边泛起冷笑,驱马速度分毫未停,嗓音粗粝,放声喊话:“秦小财主,你我恩怨究竟能否好商好量,大家心知肚明。某劝你还是早点束手就擒,莫费马了。”
说完,意有所指地看着速度已渐渐放慢的马车。
马车颠簸声越来越大。突然从马车里跃出一道身影,落在马车顶上,手里还拿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
这恐怕就是跟在秦连生身边的阿福了。看来是打算殊死一搏了。瓦迈寨大当家见状,唇边笑意更浓。稚子小儿,螳臂挡车而已。www.)
马车行至一开阔地界终于停下。一路追赶的土匪见状都放慢了速度,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靠近。
瓦迈寨大当家有意控制着靠近的速度。这秦连生诡计多端,可得小心。
“秦小财主,这时还躲在车里就没意思了吧?”瓦迈寨大当家语气中带着试探。
“您晓得的。我年纪小,胆小也正常。”秦连生只探头回了句,又缩了回去。
见秦连生不上钩,瓦迈寨大当家谋中有黑浓雾气一闪而过,轻轻扬起左手。
几个当家的纹丝不动。只后面有几个土匪小心翼翼的靠近马车。
刚一走近,扬起刀剑,便听见凭空传来簌簌几声。
几个土匪口吐鲜血,身插利箭,倒地而亡。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
原来马车中竟然藏了□□,看样子还不止一架。
果然有诈。瓦迈寨大当家眸中厉色更浓。
瓦迈寨大当家再度扬起左手。
这可是送死的活儿,这次后面的土匪没一人向前。
一群孬货!瓦迈寨大当家恨铁不成钢地环视着后面瑟瑟发抖的土匪。
扯着嘶哑的喉咙道:“捡些树枝来,要干的。”
土匪们得了吩咐,忙领命去了。
“秦小财主,听说您收拾清风寨用的是火攻,就不知您是否料到有一天就招数也会用到您头上?”瓦迈寨大当家奚落秦连生。
这弩,可不像箭。凭马车车厢的长度,能藏下的顶多是短弩,射程短的很,只要不靠近,没什么用。
他们做土匪的,体力好,臂力也好。远远的扔出点燃的树枝,他秦连生只能困死在这马车厢。
秦连生显然也知道这点,忙不送下车,连声道:“壮士们手下留情!别烧,别烧。”这马车是他刚买的,花了不少银钱,折在这上头不划算。
见秦连生下了车,瓦迈寨大当家露出抹满意的笑容,道:“早这样不就对了吗,省了大家许多力气。”
“刚听您提到火攻之法,我确实没料到有人会把这法子再用到我头上。”秦连生皱着眉头叹气。
听了这话,瓦迈寨大当家脸上不竟带起抹得意神色,足智多谋如秦连生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自己。
秦连生恍若未见,悠悠然继续道:“但一种法子怎么能用两次?我再不济也没到这份上,拾人牙慧。”
瓦迈寨大当家听了这话,脸上笑容一滞,握紧了手中重剑,一步一个印子向秦连生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