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都解释清楚了,沈探长你看看,是不是可以解开了!”
顾清抬起被铐住的右手,露出手腕处被勒出来的青色印记道。
“这…”
沈亦白的手已经做出了掏兜的动作,可随即却是停了下来。
经过顾清一番缜密合理的推理,沈亦白心里已经相信他应该不是凶手了。
可那毕竟都只是一面之词,还需要等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剖,对死者伤口的形成做出最终论证后才可以放人。
警探办案要讲证据,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将实际情况讲出来后,顾清也表示了理解,二人寻了一个干净些的车厢坐下来休息,静等火车到站。
呜~~!
十多分钟后,火车悠长的汽笛声终于响起,抵达了本次终点站——上都。
顾清凑到车窗边,新奇的打量着夜色中的城市。
“第一次来上都?”
沈亦白问道。
“算是吧!”
顾清含糊的答道。
一队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员逆着人流朝车厢这边走来,沈亦白将半个身体探出车窗,冲着最前面一个身着便衣的年轻人挥手喊道。
“庸子!这边。”
待整队警员进入车厢,沈亦白熟练的安排好各项工作后,拉着那个叫做庸子的年轻人走出车厢。
“到底出了什么大案子,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
给顾清和年轻人各发了一根香烟,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后,沈亦白问道。
叫做庸子的年轻人狠狠的吸了一口烟,瞟了顾清一眼,却是没有立刻回答。
“他叫顾清,额…暂时算是目击证人吧。”
沈亦白猜到了他的顾虑,指着顾清介绍道。
“这是我副手,叫刑子庸,是你的书迷,之前就是总听他念叨,才知晓你的大名。”
转过头来,又给顾清介绍道。
“哦!你好。”
闻听竟然是自己的书迷,顾清自然要表现出适当的亲和力,主动向对方伸出了手掌。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书。
“等…等一下!”
刑子庸感觉有些乱,低头看看顾清和沈亦白被铐在一起的手腕,再回想一下刚刚沈亦白对顾清的介绍,过了好一会才指着顾清大叫道。
“你…你…你…是顾清?津南的那个顾清!”
“额…是吧!”
刑子庸的反应有些超出了顾清的预料,有些迟疑的答道。
“偶像啊!今天可算见到本尊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刑子庸立即双手握住顾清的手掌,激动的摇晃起来。
顾清和沈亦白的手还铐在一起呢,被这么用力的摇晃,两人的手腕都被硌的生疼。
“以后有得是机会给你聊,先说说出了什么大案子。”
沈亦白打掉刑子庸的双手,没好气的说道。
“哦哦哦!叶小曼死了!”
顾清是自己的偶像,也就不算外人。刑子庸立即就没了顾及,左右看看四周没人后,低声神秘兮兮的说道。
“谁?”
沈亦白不知是没听清,还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红衣歌后,极乐宫夜总会的头牌,上个月你还看过她主演的电影的那个叶小曼!死了!”
刑子庸极其详细的重述了一遍。
“怎么死的?”
沈亦白问道。
“这人多眼杂,还是上车说吧。”
“走走走!”
沈亦白心急了解详细案情,拉着刑子庸就往车站出口的方向走。
顾清抬头瞥到车站外耸立的高大钟塔,粗大的指针指向八点四十分。
钟塔背景的夜幕中似乎闪过模糊片段,舞台中央、聚光灯下身姿摇曳的美丽女人。
还有昏暗的密室中,表情狰狞的尸体。
火车上的命案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测试,应该就是这个红衣歌后叶小曼的案子。
顾清被疾步而行的沈亦白拖着前行,心中如此想到。
期间有旅人注意到顾清和沈亦白戴着手铐,不由得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被许多人行注目礼让顾清很是不自在,便借来刑子庸的外套将手铐盖住。
如此一来,又好像两个大男人牵着手散步一样。
顿时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沈亦白也发觉不太对劲,解开铐子铐住顾清的双手,再用衣服挡住。自己和刑子庸一左一右抓住顾清的胳膊,立刻就显得正常多了。
走出火车站,三人钻进停在街道对面的一辆小汽车里。
刑子庸负责开车,待汽车发动后,才将目前了解到的案情详细叙述出来。
今天早晨八点二十分左右,警署接到报案,极乐宫夜总会发生命案,死者为电影明星,同时也是上都四大美人之一的红衣歌后叶小曼。
叶小曼是上都的名人,警署接到报案后自然十分重视,立即出警迅速赶赴命案现场。
放在平时,发生这种大案子都是由沈亦白负责带队的。可恰巧沈亦白回乡探亲,刑子庸级别又不够,警署署长便临时指派了另一名高级探长蔡德光带队前去处理。
可当蔡德光赶到案发现场,并从极乐宫的经理王金虎那里了解到具体情况后,却是傻眼了。
或许是有自知之明,又或许是害怕承担责任,蔡德光干脆连叶小曼的化妆间都没进,就直接下令封锁起来,并第一时间赶回警署向署长进行了汇报。
署长大人,不是属下不尽心,实在是能力不足啊!要不还是把沈探长叫回来吧。
了解过具体情况后,署长也觉得确实棘手。
便立即让刑子庸给沈亦白去了电话,让他火速赶回来。
“蠢货!”
听闻蔡德光竟然下令将命案现场封锁,而不是第一时间让法医和物证科进入取证,沈亦白忍不住破口骂道。
通常情况下,人在死亡半小时后,尸僵、尸斑就会陆续出现并加重。体内细菌及各种微生物在高温环境中大量滋生,加快肌肉、脂肪的腐败分解速度。每过一分钟,尸体所呈现的形态都会有所变化。
还有现场的许多痕迹,例如水渍、气味等信息,也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消散,甚至彻底消失。
所以无论是尸检还是取证,都本着尽早尽快的原则。
“叶小曼的尸体还在案发现场?”
愤怒毕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发泄了心中的不满后,沈亦白立刻追问道。
“嘿嘿,哪能呢!给你打完电话,我就把锁砸了。尸体已经拉回警署做尸检了,估摸这个时候也该出结果了。”
刑子庸扭过头来邀功道。
啪!
沈亦白对着刑子庸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快点开!”
“得令!”
咆哮声中汽车骤然加速,扬起一路烟尘,惹来路人愤愤的喝骂声。
十几分钟后,汽车在上都市警署大楼门前停下。
一行三人在沈亦白的带领下,风风火火的冲进大楼,直奔法医室而去。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除了一楼值班室还有两个值班的警员,其他人都已经下班。整个大楼里黑洞洞、空荡荡的。三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让第一次亲历案件的顾清心里,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感觉。
沈亦白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一马当先疾步走在前面,拉扯着顾清的手腕生疼,也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来到法医室门前,沈亦白也没有敲门的意思,直接推门而入。
一股混合了血腥、臭肉和化学药剂的气味扑鼻而来。
“怎么样了老张,尸检结果出来没?”
一进屋沈亦白就急吼吼的问道。
整个上都警署,进法医室敢不敲门的,除了沈亦白就再没别人。
法医老张也习惯了沈亦白的行事风格,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指着解剖台说道。
“刚检查完,还没来得及写报告。要不先给你念叨念叨?”
“赶紧赶紧!”
沈亦白不耐烦的催促道。
“死者肺内有积水,肺膜有暗红色溺死斑,确定是溺水致死。全身皮肤湿冷,有黏稠感,呈苍白,无皱缩,尸斑淡红,口鼻处有白色细小泡沫溢出。肺叶积水干净无泥沙,体表多处发现有泥水混合物,可身上的衣物却是干燥的,且没有汗渍等体液残留。你再看看这里。”
老张招呼三人来到解剖台边。
叶小曼赤裸裸的尸体,被平放在冰冷坚硬的解剖台上,整个胸腔已经被全部打开,露出里面的五脏六腑,胸骨和肋骨也被锯断,摆放在尸体旁边的托盘里。
老张先是将把向外翻卷的皮肉复原,将胸前皮肤上与锁骨平齐的一条紫色印痕展示给三人。然后又走到尸体头前,费力的将头颅抬起,指着已经剃光了头发的后脑上,一大片紫红色的血点说道。
“看到这里的伤痕了吗,应该是暴力拉扯头发造成的,结合胸前的紫色印痕,我猜测死者当时是趴伏在水池边,然后被凶手抓住后脑的头发,强行将她的头部按入水中,如此反复多次造成的。这一点通过手臂和脚趾上的擦伤痕迹也可以得到证明,死者在临死前,有过激烈的挣扎和反抗。”
“凶手在折磨她!”
沈亦白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也许…是想从死者这里知道些什么。”
许久不言的顾清,突然插口道。
“你是说逼供?这不可能。叶小曼只是个歌女…”
沈亦白下意识的否决了顾清的说法,可立刻好象想到了什么,陷入了沉思。
“麻烦问一下,死者的指甲里有没有肉屑或是血迹?”
顾清问道。
“你是?”
直到此时,法医老张才注意到这人自己竟然不认识。而且…还跟沈亦白牵着手!
觉察到老张狐疑的目光,顾清大大方方的将挂在两人手上的衣服取下来,露出手铐。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顾清。”
“犯人?”
“别管他的身份,先回答问题。”
沈亦白催促道。
“没有。”
“死亡时间能推测出来吗?”
“根据尸体表现出来的状况,大致推测应该在凌晨十二点至两点之间。哦对了,你再来看看这个。”
老张从解剖台上拿过一个搪瓷托盘递给沈亦白。
托盘里是一团鸡蛋大小的肉球,形状有些古怪。
顾清瞄了肉球一眼,悄悄向侧面移开了一步。
“这是啥玩意?”
法医室里光线昏暗,只有解剖台上点着一盏白织灯。沈亦白将托盘凑到眼前细瞧,也没看出是属于尸体的哪个部位,疑惑地问道。
“三个月的胎儿,从死者子宫里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