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满脸皱纹和污泥的老乞丐,一晃眼的工夫竟然变成了三十多岁蜡黄面皮的中年汉子。
没有一点点防备的顾清被吓得身子朝后仰倒,还是老乞丐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才没磕到后脑勺。
“嘿嘿,怎么样,老哥这手艺还行吧。”
说完,老乞丐低头将脸埋在双掌之间,一顿揉搓再次抬头。
这次却是换成了一张虬髯大汉的面皮。
然后再换是风韵犹存的美妇人,再换又是一脸正气蓄着三缕长须的老学究。
“再来再来。”
缓过神来的顾清看的起劲,鼓掌喝彩示意不要停。
“来什么来,老夫已经多年不行走江湖,这五张面皮是仅剩还能用的了。”
“你才换了四张脸,还有一个呢,不是把你自己的脸皮也算进去了吧。”
“再给我根烟就告诉你。”
换回本来面目,老乞丐小心的将四张薄如蝉翼的面皮收好后,谄笑着说道。
“少来,好像谁稀罕似得,川剧变脸我吃顿火锅能看半个小时。哎我问一嘴啊,你这…不会是人皮做的吧?”
顾清不是小气的人,可就带了大半包烟过来,抽一根少一根啊。这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破,少了精神食粮可是对破案大大不利。
“给我根烟就告诉你。”
“滚吧你。”
两人正打着哈哈,丑姑不知道从哪突然冒了出来。
“刚刚收到消息,府衙准备要封城了。”
将顾清拉到一边,丑姑低声说道。
“封城!是要全城搜捕那群妖道了啊。”
顾清琢磨了一下后猜测道。
看来那个董知府也不是将破案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这是准备双管齐下了。
这可就大大的不妙啊。
根据目前的线索分析,藏宝图残片很可能就在那伙妖道身上,如果妖道被府衙抓了去,那自己岂不是就没戏了。
得不到藏宝图残片,这趟副本不就是白下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每一片藏宝图残片都是唯一的,那想要通过大厦顶楼神秘人的考验,就必须一片不漏。
从妖道身上获取和从官差身上获取,那个更容易?
“知道何时封城吗?”
顾清问道。
“说是明日午时,介时全城搜捕,何日寻回库银,何日解封。”
“只是提到了库银?没提城外庄户被劫掠的事情?”
丑姑闻言仔细想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嘶!这个董雨亭好手段啊。”
顾清一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封城搜捕都是假的,放出这个消息分明就是告诉那群妖道。明日午时前交出库银,就当这事没发生过。至于你们在城外劫掠财宝,屠人满门的事情,本官可以既往不咎。
相比于保住官位,死几个乡绅又算得了什么。
“你爹怕是要糟。”
顾清突然说道。
“谁爹?你说何汝道,你还怀疑我是何淑萱,你有病吧。”
丑姑像看傻子似得看着顾清。
“何汝道是谁的爹不重要,重要的是,一旦库银被追回,而那群妖道又逃出城去,他就是必死无疑了。”
顾清分析道。
“为什么?库银都找回来了,何老爷不是该没事了吗。”
丑姑不解的问道。
“你想啊,库银被盗这事传的满城皆知。即便最后库银全部一文不少的找了回来,也总得有个交代吧。谁偷得?怎么偷的?又是怎么找回来的?这些事必须交代清楚啊,不然刑部可说不过去。”
“所以,何老爷还是要被推出来顶罪!”
“我猜是这样的。但也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就是那群妖道根本不理会董雨亭的言外之意,拒不交出被盗的库银。”
“这样何老爷就会没事了?”
“怎么可能,还是一样要被砍头。只不过罪名可能会有区别。”
“我没看出有什么区别,都是要死。”
丑姑冷哼道。
“不不不,区别大了。如果那群妖道选择前一种,退回库银安然离城,那么何汝道就死定了。可如果妖道拒绝董雨亭的好意,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顾清摇头晃脑的说道。
“再卖关子信不信晚上真给你吃狗食!”
丑姑威胁道。
清晨时候顾清说饿了要吃饭,丑姑问他要馊的烂的还是狗食,当然是逗他玩。虽是乞丐,但荷包里也是有几枚铜板的。
出去讨了一圈没讨到什么像样的吃食,丑姑就花钱买了两张烧饼带回来给顾清。
人家毕竟是侠道,不是乞丐。
招待客人总不好用家常饭菜,必须改善一下伙食。
顾清也不是被吓大的,摊了摊手道。
“不是我要卖关子,实在是有些关窍还没想清楚。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要想何汝道活,就必须赶在府衙前抓住那群妖道,将一切罪责与何汝道撇清才可以。”
“那就去抓啊,你不是侠道吗,你不是断案如神吗。”
丑姑显得有些焦急的说道。
“抓是肯定要抓的,但问题是怎么抓?据说那伙妖道有十几个人,并且各个武艺超群还会法术。除非能找到能与之相匹敌的人手,或者调集军队,否则就是去送死。哎对了,你们丐帮有没有会打狗棍或是降龙十八掌的高手,不用太多,有四五个就行。”
顾清突然想到了好主意,兴致勃勃的问道。
“什么丐帮?什么棍什么掌,你莫不是发烧糊涂了?”
丑姑关切的伸手摸了摸顾清的额头。
……
文登府北城有一大片荒地,前朝时被圈起来养草牧马,收复后因为城内居民稀少的关系,也一直无人踏足,荒废至今。
退去军装,戴着斗笠的赵虎举目四望。
聚仙桥…聚仙桥…哪里有桥?
找了一圈没找到聚仙桥的影子,赵虎脑子里面突然灵机一动。
有桥必然有水,循着水路自然就能找到桥了。
想到了办法,赵虎嘿嘿一笑,走到不远处的小河边,沿着河路朝下游寻去。
走了两炷香的工夫,果然看到前方河道两侧残缺的桥墩,桥身却是不翼而飞,也不知是被洪水冲垮,还是人为破坏。
躺在桥墩旁边晒太阳的家伙,可不就是自家大人心心念的顾道长嘛。
“顾道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昨晚你没了踪影后把我家大人急的呀…”
刚一见面,没等顾清说什么呢,赵虎就巴拉巴拉先把昨晚李奉孝的所作所为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清楚。
这也是顾清纸条上指名由赵虎前来的原因,这家伙的口齿太伶俐了,能学明白话。
整整十多分钟的时间,都是赵虎在说,顾清楞是连打断和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嘶~这哥们未免太能说了。
顾清的本意是找赵虎来能把自己的计划跟李奉孝说清楚。可如今看来,有些过犹不及啊。这家伙会不会把原本只有五成把握的计划给吹到十成?
顾清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好不容易等赵虎说完,舔着干裂的嘴唇要水喝,顾清赶忙问道。
“昨晚把我掳走那个蒙面人与你家大人是旧识?”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那是五年前的某一天,我还不是大人的亲兵,大人那时还是千户…”
巴拉巴拉又是十多分钟。
自幼参军的李奉孝敢打敢拼,兼之聪颖好学,从一个小兵逐渐成长,最后官至正五品千户,独领一支千户所驻扎在南方一县城外。
千户所中有七人是与李奉孝同年参军,战阵之中互为项背,乃是生死之交。
八人意气相投,遂结为异姓兄弟。
李奉孝虽为八人之中官职最高,但兄弟之间只论年纪,于是排行第四。私下八人把酒言欢之时,皆是以行几相称。
某一日指挥使派人传令,发现一伙吴王余孽的踪迹,着李奉孝率队剿灭。
李奉孝遂率部一路追踪,于三日后发现敌踪并与之大战。
原本这伙吴王欲孽不过千余人,且兵甲不齐、士气不振,虽与李奉孝所部人数相当,战力与指挥却是不在一个层次。
李奉孝信心满满挥军与之交战,可谁曾想,竟是又冲出来一支骑兵,自李奉孝所部背后发起偷袭。
一战下来,李奉孝所部伤亡惨重,不得不狼狈逃离,而结义八人,仅有李奉孝和排行老八的邢戾活了下来。
惨败归营,身为主官的李奉孝难辞其咎,本应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但上官念其往日功绩,仅是将其革职处罚,留下一条性命。
而邢戾却是暗中贿赂了武选司的郎中,将自己的兵籍调到了飞鱼卫,最后不告而别。
所谓树倒猢狲散,革职后李奉孝对世事也看的开了,唯独对邢戾之举耿耿于怀。
六位兄弟尸骨未寒,邢戾却不声不响另投高枝,也难怪他心寒。
“这狗娘养的,若寻到机会非狠狠揍他一顿,为我家大人出一口恶气。”
好不容易说完,赵虎啐了口吐沫,恨恨骂道。
可顾清听完后却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光顾着我说的痛快了,顾道长你还没说让我来有啥事呢?”
经赵虎一提醒,顾清也才想起来。找赵虎来是有正事的,可不是听他说书的。
“额…我且问你,合你们兄弟四个再加上你家大人,能敌住几个妖道?”
“道长寻到那伙妖道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