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快不行了,今天的精神比昨天更差了一些,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的。
清醒的时候就念叨着晚晚,晚晚结婚了,嫁的是大学生,以后会有出息的。
黎晚晚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想起了儿时爷爷常常把她背在肩头,给她买糖人的情景,不由得潸然泪下。
爷爷一面劝着她不要哭,一面嘱咐江彦,一定要好好对待他这个孙女儿。
“爷爷,您放心,我会的。”江彦站在病床边,郑重地承诺道。
这一刻,他想到了和黎晚晚的一辈子,他想,他真的想,就这样照顾她一辈子……
爷爷走得很安详,也许是听到了孙女婿的承诺,他走得时候,嘴角竟是带着微笑的。
黎晚晚病了三天。
江彦一直细心地照顾着她,一日三餐,端水喂药。
黎晚晚好了一些,就坐起来问他,“我们的结婚证明呢?”
江彦端着水的手突然一僵,难道……她反悔了?
是啊,爷爷走了,她便不再有所顾虑了。
他们结婚,本来就不是她心甘情愿的……
他的神色突然就暗淡了下来,可他还是把水和药递到了她手里,“先吃药吧。”
黎晚晚吃了药,再次说道,“你把结婚证明给我拿来。”
江彦站着不动,“你要那个做什么。”
他真的舍不得,就这么放开手,就这么放弃他心爱的姑娘……
黎晚晚不再问他,直接自己下了床,找到钥匙打开了写字台的抽屉。
她看到江彦把结婚证明收在里面了。
拉开抽屉后,翻了翻,果然找到了结婚证明。
她把证明拿出来,铺在写字台上,抚了又抚。江彦站在她身后,心跳得很厉害,就怕黎晚晚突然回过头对他说,“我们离婚吧。”
事实上黎晚晚的确回头了,然而她却问了他这样一句,“江彦,你有照片吗?”
江彦愣了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
“拿一张给我。”
他转身从另一个抽屉里拿了来,茫然地递给了她。
黎晚晚找来了浆糊,又拿出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然后,江彦就看着她,把两人的照片一起粘在了结婚证明上。
贴完之后,黎晚晚左看右看,还是觉得有点不满意,她小声嘀咕着,“等以后有机会去照相馆,再照一张合照好了。”
紧接着她又回过头问江彦道,“你说好不好?”
“好。”他木木的答,然后又看着那个小女人把结婚证明重新锁进了抽屉。
“你马上要走了吧?”
“嗯。”他要去学校上课,快到点了。
“晚饭等我回来做。”他以为,她是在担心这个。
谁知,黎晚晚却低了头,“江彦,你答应过我爷爷的话,要算数。”
“算数。”照顾她一辈子么,他当然愿意。
这一天,江彦的心情起起落落,课间时分,他与同学打了场球,这才恢复如常。
傍晚回家的时候,他从供销合作社里买了半斤糖果。
这两天吃药的时候,她总喊苦,他就想着,每次吃完药,就给她剥一颗糖,这样就不会苦了。
结果他一进院子,就碰上了隔壁的邻居。
四合院里总共住了三家,除了江彦黎晚晚,还有东边的陆久、秦安文,也是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夫妻。
西边的杜飞虎、郑红梅年纪长一些,带着两个儿子生活。
江彦与黎晚晚刚刚结婚搬进来,与大家都不怎么熟,也就这几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才稍微熟悉了一点。
“呦,江老师回来了?”秦安文这会儿正拿着梳子梳头呢,她眼睛一瞟就瞟到了江彦的自行车把上,“买的糖呀?我听说供销社里的糖可贵了!”
江彦“嗯”了一声,便没再接话了。
糖确实很贵,学校每月发的糖票也不多,他买了半斤,其实也就十几颗,若是再招呼邻居抓上一把,那也就不剩多少了。
这是买给晚晚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江彦把车停在屋檐下,正准备推门进屋,却见黎晚晚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
“你回来了?晚饭做好了,洗手吃饭吧。”她笑吟吟的,将菜摆上了桌子。
黎晚晚做了两个菜,一个是土豆丝,一个是青椒炒鸡蛋。
江彦看了看,然后对她说道,“家里的粮票和钱都在衣柜的抽屉里,你平时需要买什么,就从那里面拿。”
那是学校里每个月发的补助和他平时打工挣来的钱,等他毕业之后,留校任教,就可以领正式的工资了。
“知道了。”黎晚晚回了一句,难道他是嫌菜式不好,太素了么?
也是,像他这样年纪的男人,正是最能吃的时候,每天清汤寡水的,怎能不熬得慌?
不过江彦这样,就等于是把家里的经济大权交到她手里了,这是拿她当自己人了,所以黎晚晚还是很高兴的。
吃完饭,黎晚晚才看到江彦进屋时,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糖果。
“你买了糖呀?”虽说她也是见过未来世面的人,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糖果也的确算是个稀罕物了。
“嗯,你吃完药就吃一颗。”江彦把糖袋子递给黎晚晚。
黎晚晚接过糖,小心地收好,然后转身对江彦说,“我刚才做饭的时候,看见咱们屋的门口有一块空地,我寻思着可以种上一小片菜。”
黎晚晚想着,他们两个人吃饭也吃不多,自己种一些菜的话,就可以节省不少开销,省下的钱可以多买一些肉,或者给他添一件过冬的袄子。
入乡随俗,她这个已为人妻的人,也得学会勤俭持家不是?
“好。”江彦点头同意,“等一会我把地翻动一下。”
门口的地慌了太久,已经杂草丛生。
江彦拿了把锄头,挽起了袖子,开始锄草翻地了。
东边的秦安文在门口凑着亮织线裤,见江彦出来锄草,便又招呼道,“江老师,这是打算种菜了啊?”
“是。”江彦应了声,并未抬头。
这时候黎晚晚也跟出来了,她把一搪瓷缸子的热茶放在窗台上晾着,就走到了江彦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