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是不是很丢人啊……”
回去的路上，黑兔小姐还没从“生煎中心”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像是自语般问道。
“倒也没那么严重。”
嘴上说她是傻狗，但实际上许时也没特别在意，“只能说拍马屁也要讲技巧，真不知道怎么夸说身体硬朗精神矍铄就行……你非要整没把握的，不出洋相才有鬼了。”
反正这道理通用——夸女人就夸她漂亮，保养的好；夸老人就夸身体康健；夸小朋友就夸可爱聪明；夸男人就夸事业有成，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个例，总归不会犯大错。
好在这不算是大问题，以文老爷子的心胸，还不至于因为被认错了字吹胡子瞪眼，相反，顾怡这一出好像还有点弄拙成巧的感觉，傻乎乎的让对方更喜欢了，甚至还主动抛出了“教你学写字”这样的橄榄枝。
“知道啦。”
黑兔小姐叹了口气，不过语气却渐渐变得诚恳，“你那位外公……是个好人。”
末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也算是。”
这算是肺腑之言了，刚才听爷孙俩聊天，别的事情听的一知半解，但核心内容她还是能明白的。
文盛魁是真心想改善罪城的环境——这算是很难得的事情，毕竟一直以来都很少有人考虑这方面，从龙城这个源头开始便是畸形，以帮派的形式简单粗暴的进行治理，从上而下皆是如此。
用这种手段维稳是能做到的，甚至可以说很简单，但普通民众的死活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夜城人更不用说了，他们眼里罪城人永远低人一等……这样看来，文老爷子反而像是异类。
许时也不例外，不仅仅是单纯的顺竿爬，先前他可是很认真的与文盛魁讨论此事的具体细节来着，完全不是敷衍了事，否则随便糊弄一下就行，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让罪城生人，对那里乱象有过切身体会的顾怡很是触动，如果这张蓝图真能实现，那发生在自己和老妈身上的事情，肯定会越来越少对吧……
“什么叫算是？我本来就是大好人。”
许时很不满意她的前缀，伸手扯了扯她的脸。
“知足吧你，哼哼。”
黑兔小姐嘴上揶揄，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开心，对许时的好感又多了不少，不对，好感早就满了，这算是锦上添花吧？
而她也很豪迈的立下了新的目标，“我要学书法！”
“爷爷奶奶可高兴了，奖励你爱吃的……咳，真有这心思就好好学，回头我把宁卫的联系方式给你，想去你自己去就行了。”
许时并不反对，甚至额外提醒道，“放聪明点，老爷子能教你的东西可不止书法。”
这话不假。
年龄和地位摆在那里，外公老人家绝对是很好的老师，往小了说琴棋书画，往大了说人生阅历，待人接物，说话技巧，样样都是黑兔小姐所欠缺的，反正他能教的比自己只多不少。
她真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只在网络和自己面前口若悬河挥斥方遒，外人面前就缩的像个鹌鹑……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摆在眼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嗯嗯，我知道啦！”
顾怡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认真且用力的点头，“而且，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就算是你外公的学生了？”
“对啊，有什么问题？”
许时没搞懂她想表达什么，不是学生你还能是啥？
“那要是论资排辈，我以后就算是许混蛋你的长辈了吧？”
下车站在房门口，黑兔小姐掰着指头算了算，“你是他的外孙，我是学生，那……我比你大一辈！”
单凭这一点，就算还是有点惧怕文老爷子的气场，她也得冲冲看！
“吼吼，还不快叫阿姨！”
顾怡很是得意，叉着腰仰头看向许时，“或者怎么说，叫师叔？”
“……”
许时没说话，默默扫了虹膜开了家门。
然后刚一进去他就把小黑兔按在沙发上，很是气愤的打起了屁股。
“你要造反啊？”
原来你脑子里想的只有这个吗？
你没救了！
“我让你师叔！我让你阿姨！”
许董被她的短浅目光气的发抖，“给我叫爸爸！一百遍啊一百遍！”
可怜顾怡哪是他的对手，被揍得鬼哭狼嚎，最后也只能乖乖服软，不甘不愿的叫了几声爸爸，这才屈辱的被许时放开。
得，好不容易养好的屁股又坐不住了，黑兔小姐只好转身跪着趴在座位上，这下真成小奶狗了……
……
不出几日，龙城的邀请函便摆在了许时的办公桌上，请他去罪城一叙，说是有事相商。
还是来了。
这和他的预料差不多，龙天鼎找文盛魁谈，或者说找谁谈，都不是真的要越过自己做什么，不过是打前站的准备而已。
第六第七区的事情是绕不过去的，到最后他找的还是自己。
“……要不要改改，找个中立些的地方？或者远程视讯？”
看到这条消息，苏琳的第一反应是担心少爷的安全，上来就请他往虎口里钻？
“用不着，让外勤部派些人暗中跟着，然后你陪我去就好。”
许时倒是不怎么担心，“真要动手他早动了，用不着这样惹一身骚。”
武林嘛，要以和为贵，谈拢了就比什么都强，至于暗杀行刺，那是实在没法才会用的招。
要真按苏琳的建议，反而还没开始就在气势上先弱了一头，搞得自己很怕龙天鼎一样，完全没必要。
“感觉你最近说话欠考虑啊，怎么回事？”
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苏琳，“以前那个万事周到的苏大总监去哪了？知道的话请把她还给我。”
面对这样的调侃，苏琳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过她的确越来越不用费心动脑子了，少爷的考虑比她周全的多，按吩咐做就行。
但这样的情况下，苏琳反而感觉自己最近的心静不下来，尤其是那种想要迫切证明“我才是最关心少爷的人”的想法，也跟着愈发强烈，就像刚才那样。
可这似乎有点弄巧成拙，感觉许时对此并不满意？
唔……
“……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办。”
苏大总监甩甩脑袋，心里默默叹了一声。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第一区。
这里身处罪城腹地，颇有种八卦阵坐中央的感觉，罪城平民也不居住于此，从里到外都是龙天鼎的心腹属下。
许时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但一眼看去倒是有几分熟悉的感觉，细细一想这不是和丁骏第七区的打扮如出一辙么？
不对，应该是他学龙天鼎才对，充其量是个仿品，这个才是货真价实的正版。
这么一看，丁大首领是真挺会来事的，大事小情学领导？这也是很通用的马屁，或者说表忠心的手段了……用好了吃香的很。
“许董事长，欢迎欢迎。”
龙天鼎亲自在楼阁前迎接了他，脸上挂着淡淡笑容，“还带了苏总监来？请进。”
“一段时间不见，倒感觉许董事长更加意气风发了。”
落座后自然先是寒暄。
“龙城主也不差嘛，之前在市政厅没怎么关注，现在看来也是一表人才。”
许时还以微笑。
他之前真没怎么和对方接触过，如今才算是第一次面对面正式交涉。
原著中获得的情报也有限，不过单从这点交集看，这话也不完全是恭维。
至少他没节外生枝，摆个门槛来一手安检武器之类的烂活，换个格局小点的人多半会想借此来个下马威，而不是不设防的亲自迎接。
光这一点就能体现出不少东西了，当然，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谁都不会蠢到那个份上，在这种场合对对方兵刃相加，也没人吃这一套。
“许董过奖，我已经是老头子了，比不上像你，还有棱镜谢董这样的青年才俊。”
龙天鼎摆摆手，其实论年龄他也就四十出头，中年人的范畴……单纯自嘲一下罢了。
而短暂的寒暄过后，他也直接开门见山，“许董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来？”
“龙城主不妨把话说的更明白点。”
许时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请我来可以有很多种原因的。”
“……第六区的事情，是你在背后授意？”
龙天鼎闻言顿了顿，然后才道，“罪城两个大区洗了牌，我事先倒是一点不知情……许董这么做，多少有点不地道了吧？”
“哦，所以龙城主是问罪来了？”
许时并不退让，“我只知道迪斯格不安分，吃了星火的人又要打我的主意，十九区的爆炸案是谁做的你我都清楚，我要是提前没能反应过来，真要酿成大祸，该被问罪的可就是你了哎，而且还不会是我一人问罪。”
这话一点不假，要是当时发布会真出了事，责任可就全在龙城身上了，毕竟那时候夜罪之城的政商要员可全都在场，真要是死上一两个，追根溯源这锅可是龙天鼎的。
别人才不管那些帮派份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呢，你龙城既然号称罪城的无冕之王，放任手下人来夜城搞事就是原罪。
什么？迪斯格被星火挖空了？那不是理由，你管不好麾下帮派难道还是我的问题？
还腆着脸说不知情，那就更显得你是废物。
“许董事长误会了，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龙天鼎心里一紧，刚开口就被许时反客为主是他没想到的，搞得自己像是一招都走不过去……
许时这话是没问题，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你和星火间的矛盾无限放大导致，主要原因是你才对。
只是矛盾从哪来？好像是星火先亮的刀子，但这背后又是谁的授意？捏麻麻的，越想越乱，扯着扯着就是糊涂账。
啧。
好在他也很快调整了状态，“真要说的话，是我治下不严，是该说声抱歉才对。”
“特殊时机特殊对待也没什么问题，可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许董还把控着两个大区，似乎也不妥帖？”
龙天鼎正色道，“于规矩来说，也是不符合的。”
“规矩？什么规矩？”
许时眨眨眼，很好奇的盯着他问道。
龙城主差点气的吐血。
还能是什么规矩？夜城人不插手罪城事的规矩呗！多少年来约定俗成都是这样！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只是“约定俗成”，又不是真的明文规定，你想拿这个说事对方也可以不认，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难不成要对簿公堂？
“哈哈，开个玩笑。”
许时收敛了好奇宝宝的模样，逐渐认真了起来，“所以龙城主的意思是，要我交还第六第七区给你？”
“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
眼见对方开门见山，龙天鼎也不藏着掖着了，索性表明了态度。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一句话的事情。”
许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是我之前给长刀党援助过不少装备，价值不菲，真就这么交还给你，我要遭受很大损失的。”
“我会让他们悉数奉还。”
龙天鼎沉声道，“保证许董事长你不吃亏。”
“道理可不是这么个道理。”
许时摇摇头，“谁都知道今天的钱比明天的钱更值钱，而且龙城主你吩咐下去，我什么时候能收回是未知数，能收回多少也是未知数，武器装备能否完好还是未知数，这种烂账算不清楚的。”
硬算能算不清楚？大不了老子吃点亏照价赔偿给你啊！
龙天鼎有点无语，但也看得出对方就没有归还的意思，这不过是搪塞的借口而已。
他终于体会到当时那些被遗忘者们的心情了，许时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事情就是这样的，一时不查让对方钻了空子，事后再想找补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对方还是和你实力相仿的存在……不对，真要说的话，许时现在的风头比他要强盛。
那就更让人头疼了。
不过他也很快抓到了问题的点。
“那按照许董的说法……你，还想要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