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竟是简。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大体恤,拖着拖鞋,头发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我很高兴地说:“夏奈,怎么会是你?”
“我找黄老师。”我说。
“进来吧。”他热情地邀我进屋,“老黄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你们住在一起?”
“合租么,很流行的,省钱为主。”他从冰霜里递给我一罐可乐说:“想不想看看我的作品?”
坐着也无聊,我于是点点头。
这个简真是有办法,阳台的一半被他隔成了一个小小的工作室,里面挂满了底片和照片。一不小心就打到你的脸。
简把灯开亮说:“看看我的作品,希望你会对我更有信心。”
我仿佛在瞬间进入一个奇妙的世界,简用镜头捕捉下来的每一刻都让我心动不已,比如一个衣衫褴缕的老农牵了一头白羊,老农的衣服是蓝色的,和天空一样,羊是纯白色的,在他们的身后是,则是一片金黄的芦苇在迎风飘摇。
我一张张翻过,简直是爱不释手。
虽说我常常看唐池和黄豆豆他们的绘画作品,但我知道,我从未如此地震憾过。
“怎么样?”简在我身后游说我,“你想好没有,让我拍你,让更多的人来见证你美丽的青春。”
我回头看简,他和黄豆豆其实有很大的不同,他有阳光般明朗的笑容,他穿得那么的随意,鼻尖上有细密的的汗珠,说着很抒情的话,就像个孩子。
“暑假,给我三天就够了。”他继续说,“你就穿你平日的衣服,我带你去海边,还有山里,还有这片芦苇滩。”
“好。”我身不由已地承诺他。
他很高兴地伸出手指要和我拉勾。我把手背在后面,他被我的窘迫弄得哈哈大笑,我想起在黄豆豆的画室里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起来,真的挺像一只青蛙。
门铃响了,黄豆豆回来得正是时候,看到我,显然是吃了一大惊。
“夏奈是来找你的。不过她刚刚答应我让我替她拍照,你这个老师要做做证,别让她反悔。”简说完跟我们再见,背上他的大摄影包,走得匆匆忙忙。
黄豆豆看着他的背影说:“这个简,一谈到照片就眉飞色舞。”
“你一谈到画不也是眉飞色舞吗?”
“哦?呵呵。”黄豆豆笑,招呼我说:“你坐啊,老站着干什么?”
“你和简是好朋友?”我坐下,没话找话,思忖着该如何开口。黄豆豆却开门见山了:“唐池,她没事吧?”
“你不应该伤害她。”我说。
“迟早的事。”黄豆豆有些无奈地说,“她恨我是迟早的事。”
“其实唐池很单纯的,是你想得太多。你的思想太复杂。”
他被我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好半天才说:“你们这些孩子,真是比我们那时候复杂多了。”
“你没恋爱过吗?”我乘胜追击。
“哈哈。”他打哈哈。
“到底有没有?我是说你十七岁的时候。”
“有。”他说。
“那你就不可以瞧不起唐池。”
“天地良心,我没有。”他举手做投降状。
“我来替唐池要回昨天那张卡,因为那张卡,因为你的拒绝,她觉得从此在你面前低了一等。所以,请你成全她。”
“那么你转告她,我很喜欢那张卡,希望可以做为永远的记念。”
“什么意思?”
“我要走了。”黄豆豆说,“下学期,我会去沿海的一家学校教书。”
“为什么要走?”我好吃惊。
“允许我有点自己的秘密?”他好脾气地征求我的意见。
“你一定又是失恋了吧。”我毫不客气地说,“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被感情左右的,可怜唐池一颗少女的心。”
他被我说得笑出来,他居然笑得出来,而我却愁眉苦脸起来了,因为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我该如何告诉唐池黄豆豆就要离开的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