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这个回答的精妙之处在于,他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反正就算赵桓喘口气,都会遭到陛下猜忌,那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虱子多了不咬。
“蔡京……”
赵桓当着所有人的面,继续直呼蔡京名讳,而且越叫越顺嘴。
“易州的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本王借助今日大宴,为易州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筹集军费,补充物资。”
“与当初陛下在艮岳举行的筹资大会,乃是异曲同工。”
“难道你连本王筹资助战一事,都要干预不成?”
面对赵桓的反问,蔡京想都没想,脱口而出:“老臣不敢。”
“王爷心系易州战事,老臣打心眼里佩服,也正好趁此机会,献上一点绵薄之力。”琇書蛧
说话间,蔡京从袖子里取出五十两银票,递了上去。
“老臣向来两袖清风,虽有心助王爷一臂之力,怎奈何囊中羞涩,这五十两银子,也是老臣的一点心意,希望王爷不会嫌弃。”
整个大宋众所周知的巨贪,竟然自称两袖清风?果然是人不要脸则无敌!
而且蔡京此举,还有一层用意。
别看只有五十两银子,但里面也包含了“人情世故”。
赵桓若是拒绝,便是嫌钱少,若是接受,就相当于欠了蔡京一个人情。
虽然此举,不会对赵桓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也足够恶心人了。
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朱伯材,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感叹。
“定王和蔡京,果然是棋逢对手,你来我往,举手投足之下,尽是刀光剑影。”
“你进我一吃,我还你一丈。”
“换做旁人,恐怕无法在这二人面前,撑过三个回合,韩木吕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暗暗期待起来,不知赵桓会如何应对蔡京这个不伤人却恶心人的“小动作”。
赵桓再一次展现出,异于常人的行事做派。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伸手拽出银票,塞进了袖子里。
蔡京眼睛一亮
,貌似谦卑,实则嘲讽:“区区五十两银子,让王爷见笑了。”
“不过就算银子再少,也是为易州战事添砖加瓦。”
赵桓岂会不知蔡京的鬼心思?
当即笑着回应:“莫说五十两,即便是五十文,那也是钱,本王自然照单全收。”
“本王替陛下,谢谢你为大宋江山社稷的付出。”
此言一出,在场官员无不暗暗赞叹。
赵桓三言两语,直接把他的事,变成了陛下的事。
易州之战由赵桓全权负责不假,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说到底,赵桓只是个“打工的”,陛下才是幕后大老板。
那么这五十两银子的人情,自然要由陛下承担。
不过前提是,蔡京有胆量让陛下蒙他人情!
蔡京的脸色果然阴沉了下去,连续两次交手,竟然全都无功而返,这令蔡京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
堂堂公相,大宋六大权相之一,竟然斗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狗屁王爷?
这要是传扬出去,公相的威望,岂不是大打折扣?
蔡京不再试探,直接显露杀意:“听说王爷,号召天下义士,为易州输送物资?”
“没想到,王爷在民间的声望,已经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
朱伯材心里咯噔一声,很显然,蔡京是在暗示赵桓笼络天下人心,意图谋朝篡位。
这个罪名若是坐实了,那可就不是废长立幼那么简单了。
朱伯材连忙冲赵桓使眼色,示意他小心应付。
结果……
赵桓这厮竟然依旧翘着二郎腿,没有丝毫紧张感可言。
“不知,你说说的声望,指的是什么?”
“天下文人对本王诗才造诣的崇拜?还是热血志士,对本王灭掉常胜军新兵营的亢奋?”琇書網
“亦或者,小苑诗会上,以少敌多,击败郓王,受到汴京百姓的追捧?”
“就连汴京色户歌姬,都对本王充满敬仰。”
“蔡京,你倒是说清楚了。”
众人啧啧称奇。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赵桓这么不要脸的。
他说的前
三个壮举,确实在天下掀起了轩然大波,拥趸者众。
但是号称情圣,受色户歌姬的敬仰崇拜,纯粹是无稽之谈。
几个文官,直接坐不住了,冷嘲热讽起来。
“王爷未免太自信了吧?”
“难不成,整个汴京的歌姬,全部垂青于你?即便是你貌比潘安,诗比李白,情比牛郎,也不至于受天下女子垂青吧?”
“就是,脸皮也太厚了,别以为和李师师夜饮红燕馆,就真把自己当成了人见人爱的情圣。”
他们之所以反应如此激烈,只因在红燕馆,都有各自的红颜知己。
赵桓笑而不语,只是看着蔡京,无比挑衅的耸动着眉毛。
蔡京脸色已经有些阴晴不定。
就算他能未卜先知,也无法料到,赵桓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本想给赵桓扣一个“功高盖主,意图谋反”的罪名,结果赵桓这厮,竟然主动把帽子戴上了,而且还支棱着脑袋。
这招反其道而行之,当场把蔡京给整不会了。
已经失势的韩木吕,坐在末席,心里竟然一阵幸灾乐祸。
“蔡京,你不是觉得我没用吗?”
“现在亲自对上赵桓,感觉如何?”
“这个混蛋,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任谁也摸不清他的脉络。”
“从你自认为已经摸清赵桓套路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站在陈大友身后,目睹全程的陈钊,已经对赵桓佩服的五体投地。
“爹!不提政治手腕,光是这口舌之利,普天之下,恐怕已经没人是王爷的对手。”
“连蔡京,都输的如此狼狈。”
“哈哈哈,咱们陈家能和定王府永结同好,真是下对了注。”
蔡京越是吃瘪,陈大友心情就越好,因为这无疑证明了陈家抱大腿,抱对了。
“钊儿,陈家的兴衰就看你了。”
“你可要把王爷给伺候好了。”
陈钊一趴胸脯,自信无比:“请爹放心,我对王爷比对亲爹还好!”
陈大友的脸色瞬间垮了下去:“混账,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