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洛风没怎么担心,这仙袍是竹上前辈的,各种奥妙他肯定已经摸透了,还能让后辈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洛风更想知道仙袍的来历,是邋遢老头自己淬炼的,还是别人帮忙弄出来的?

邋遢老头打哈哈:“问这些干嘛,都是陈年老黄历,翻来翻去尘土飞溅,呛得我老人家鼻酸。”

他打哈哈不肯说详情,众人也没奈何,这种异宝牵扯颇多,也不便细说,眼前的要紧事,是去山涧里扫荡一遍,看看有没有余下的好东西,奚夫人在此地经营多年,除了炼化那丹鼎,各种灵花灵果也弄了不少。

杜小草还叹气:“可惜让那干瘪老头跑掉了,否则他身上也该有些好东西。”

“帝姬学坏了,见到什么人先惦记人家身上有没有好东西。”

洛风轻声戏谑杜小草,自己却毫无心理负担地捡起一件落在地上法宝,是一张青绿色的纸片,巴掌大小,颜色与青黛色的灌木相近,日光下略微泛着金,毫无灵气波动,很不起眼,此刻被洛风拿在手中,靠近了仔细地看,就看出玄妙来,纸上用跟这张纸差不多的颜色的符笔绘制了一个奇怪的灵符,日光下流转不定。

洛风试着用灵力催动,灵符上的金光愈发璀璨耀目。

动静太大,惊动了邋遢老头,凑过来看了一眼,面色大变,手中拄着的竹杖无声腾起,如刀刃般骤然劈了下来,干脆利索地劈掉了洛风的一截手臂,齐着肘部断口平滑,疼得洛风眉目抽搐。

邋遢老头视若不见,从芥袋中取出一枚丹药捏成粉末,暂时封住了他的伤势,自己专心对付那张青黛色的灵符,先是掐了一个眼花缭乱的手诀,燃起一蓬紫色火焰,裹住了青黛色的符纸,烧得哔哔啵啵。

符纸之中传出凶戾的嚎叫,震得周围一众小辈心神不稳,趔趄着差点摔倒。

“小心!这邪物难缠,千万别被它触碰到!”

邋遢老头厉声提醒,神色凝重,再度掐起手诀,让紫色火焰更加熊熊,焚烧那张神秘符纸。

这一焚,就是半个时辰,符纸终于平静。

杜小草长吁一口气,其它人也跌坐在四周,惊疑不定地看着邋遢老头,等待他解惑,尤其是洛风,平白无故没了一截手臂,虽然可以再用灵药长出来,这过程相当折磨人,闲来无事没谁想尝试,骨肉重生的那一瞬间,滋味酸爽到无以言喻。

邋遢老头毫无同理心,瞥了一眼他刚长出手腕,还在慢慢酝酿手掌、手指,想要完全长出来,至少还得一个时辰。

“小子,你得感谢我老人家,当机立断救了你一命,让邪物当时只侵入到你手肘,再往上走,入了心肺,你就死定了,只能帮你把魂魄抽出来,另外凝聚身体,若再迟一步,连魂魄都被玷污,连重聚肉身和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说得可怕,吓得洛风连疼都忘了,他只是想捡个宝而已,怎么就点背到如此地步,他问邋遢老头那是何物?

“这东西如此厉害,怎么落到干瘪老头手上的?他手上既然有这么厉害的宝物,又怎么会被打得那么惨?”

“这符纸不是那干瘪老头的,是奚夫人的,她中了暗算落入丹鼎,被炼化前一瞬间拼命扔出了这张符纸,让这符纸落到她女儿脚下,这应该是她身上保命的东西,只要她女儿顺利得到,哪怕一时之间落入干瘪老头手里,日后也能反杀脱身。”

当时奚夫人的女儿被蛟须绳捆住,悬在半空腾不出手,灵力也被锁的死死的,能眼睁睁看着符纸跌落,之后他就被邋遢老头塞进青囊袋中,眼睁睁地与这件异宝错过。

洛风阴差阳错捡起来,也没占到好处,反吃了一顿苦头。

慕三哂笑道:“那奚夫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若她落入丹鼎之时,别把这张符纸扔出来,这符纸之中封禁的邪物定然不肯就死,少不得露出些真本事,那奚夫人也能沾光得救了。”

邋遢老头摇头:“以奚夫人的道行,收服不了这样的邪物,我猜它跟那丹鼎一样,都是坠落到这片山涧中的,符纸被奚夫人捡起,还尝试着炼化,这符纸中的邪物为了迷惑她,假装已经被炼化,日常也听她的差遣,大家相安无事,奚夫人想真正拥有这张符纸是痴心妄想,就算她没扔出符纸,那丹鼎若识得这符纸的气息,它也不会真的湮灭。”

“这张符纸中封禁的邪物,不会就是丹鼎的主人吧?!”

慕三脑洞大开,邋遢老头却没有否认,“也许是,也许不是。”

说不是,是因为这邪物虽然豪横但也有限,不像是拥有溪涧丹鼎的那种绝世高人,说是,是因为那“绝世高手”多半是出事了,出事之后道行受损,不得不呆在一张符纸中温养神魂,也是有可能的。

“这张符纸蛰伏在奚夫人身边多年,坐视她收取丹鼎,未尝不是想利用奚夫人,先让奚夫人劳心费力地收了鼎,之后它再收取奚夫人,趁着间隙还能温养神魂,恢复道行,一切麻烦事都有奚夫人打理,这奚夫人等于是它的侍婢,倒是好主意!”

邋遢老头语气不屑,目不转睛地盯着被紫色焰火折磨得垂头丧气的符纸,防止封禁的邪物再闹幺蛾子,这邪物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在被洛风捡起之后,贸然夺舍,若它如对付奚夫人一般,任由洛风收入芥袋中,四下无人之后再动手,洛风已经完蛋了。

洛风也想透了这个道理,摇头叹气,连手掌上传来的剧痛都不觉得难以忍受了,这是平白捡了一条小命啊,捡了无数世的轮回啊!

黑岬一直冷眼旁观,心思更加谨慎,提醒邋遢老头不要大意:“这符纸中封禁的邪物,若真的那么了不起,前辈的灵火未必能困死它,小心它玉石俱焚!”

哪儿用得着黑岬提醒,邋遢老头一直眼巴巴盯着,防止这符纸作怪,直到两个时辰过去,天都要黑透了,符纸彻底化为飞灰,才终于放了心。

此地不宜久留,任谁都不想在这里过夜,善后完毕,当即御剑升空,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飞剑刚腾起十几丈高,就摇摆不定,东南西北四下乱晃,包括邋遢老头的竹杖,也没了准头,心知有异,立刻喝令一众小辈落地。

“竹上前辈,怎么回事啊?困阵和杀阵不是都破开了嘛?还有余波?”

杜小草问得惴惴不安,邋遢老头也无奈,“看起来是这样,那就不御剑,不做飞舟,走路离开山涧。”

他阻止一众小辈使用瞬移符的尝试,以免落入凶险的空间裂隙里,那才麻烦。

众人无奈,只得趁着月光,沿着山道一步步走。

大胜之后的欣悦,因为符纸的变故荡然无存,只是要走路回去尚好,最担心的是那符纸并非真的灰飞烟灭,依旧阴魂不散的隐匿在这山谷中。

洛风被斩断的手臂已经长好,心有余悸地抚摸了几下,懊恼自己不该手贱,去捡那该死的符纸。

杜小草也疑惑,问邋遢老头:“前辈,若当时我和洛风都没瞧见那张符纸,擦肩而过,是不是就没有后来的祸事了?”

“也许没有,也许祸事更大,是哪一种就看咱们能不能平安走出这片山坳了。”

他意有所指,众人也都聪慧,秒懂其中的暗示,那符纸能被洛风捡起,本就是十分古怪的事,以它事后能跟邋遢老头打得有来有回,可见道行虽然受损还是不低的,想要在洛风眼皮底下隐匿毫不费力,它却大喇喇躺着等捡,这就是设局,故意引诱洛风上当,只可惜它还是冒进了,自以为能无声无息地潜入洛风体内,却被邋遢老头看破心藏。

这一番,邋遢老头实打实又救了洛风一命。

邋遢老头还提醒他:“小心一些,你毕竟被那邪物侵入体内,沾染了它的气息,若它没有被我焚烧殆尽,再要寻找宿主,你就是最好的选择,只需要极短的时间,你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洛风吓得两脚发抖,之前他被侵入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稍微觉得冷,以为山涧起了风,压根没想到是被邪物侵入。

这种祸事,仅凭小心谨慎无法避过。

不止是他,黑岬、慕三甚至杜小草,也可能遭殃,符纸中的邪灵可能会遵循路径再次选中洛风,也可能选其它人。

杜小草还开玩笑:“也许它会赌一把狠的,弃了我们这些小辈,选竹上前辈你做宿主呢。”

一语说罢,邋遢老头浑身一僵,已经送到唇边的酒葫芦霍然收起,原地盘坐在路边的山石上,唿唿在身体几处紧要窍穴上点下,五心朝天,灵汐震颤,刷过周身每一处细微的地方。

众人被他的紧张感染,也想到了关窍所在,当即散开在周围替他护法,又让洛风站得略远一些,他是已经中过招的苦瓠子,得重点保护。

杜小草的猜测,只是开玩笑似的随口一说,心中期待着自己没有乌鸦嘴,是竹上前辈多心了,事实却恰如她所说,那邪灵真的就盯上了邋遢老头!

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那邪灵被邋遢老头紫焰怒焚,大伤元气,纵然没死透也只剩一口气,且惊动了一众小辈,再想无声无息得手的概率很低,杜小草以下,所有小辈都如临大敌,时刻小心着,唯独邋遢老头,反而是最没戒备心的,或者说,他的戒备心都用在帮助身边小辈上,反而忽略了他自己也可能被侵入!

杜小草怀疑,这种“侵入”,其实与宿主的道行修为高低无关,或者关系不甚大,如此的话,那当然是侵入的宿主越厉害越好,好比一头恶鼠,混入富豪自家的粮仓,和混入贫民家粮囤,能偷吃到的粮食不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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