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少年豁出去了,非得问个究竟,上下打量秦紫胤一番,确定他的容貌,跟家中悬挂的“元龙仙帝”一模一样。
但相貌可以改变,放眼大胤和巫疆,都不缺这种秘药,想要证明他就是秦紫胤,还需要点别的东西。
少年的目光落在秦紫胤身边的佩剑上,看到是一把普通的藤木剑,微微一哂。
为首的唐公子也道:“不是我等疑心秦公子,而是兹事体大,不止秦公子有何物证?”
下一刻,一把碧光莹莹的仙剑凭空出现。
箬衣剑。
放眼大胤,没有任何一个世家公子没听说过此剑,亲眼见过的人也不少。
在场的这些贵公子,或远或近,都亲眼目睹过箬衣剑,此刻见到,震惊无语。
……
另一边,杜小草正在跟说书老者攀谈。
“老先生是不是觉得,当年放火烧了乱葬岗的人,跋扈霸道,害死了你那么多同伴?”
老者苦笑:“听不懂姑娘说些什么,若是乱葬岗被焚一事,真怪不得那位贵人,实在是那些凶灵太过分,那些古木为了汲取阴气,还包庇它们,自作自受,怨不得那位贵人。”
“老人家如此想,是最好。”
杜小草笑了笑,起身告辞。
“幻狐的事,你就按我说的法子办,应该无碍。”
老者连连点头,有推了推旁边醉倒的徒弟:“这傻树根,谁请酒都敢喝,不晓得山河险恶,稍微一个小水洼,就能淹死旱鸭子。”
老者扶着徒弟走远了,杜小草依旧坐在酒桌旁,吃着花生米,听着旁边秦紫胤跟人聊天。
话题很平和,却暗藏剑影刀光。
她没有想到,秦紫胤会在沙泽隘口一座茶楼里,自曝了身份。
接下来不用猜都知道,这伙出门游历的贵公子,一定会急慌慌返回大胤,返回白帝城,返回各自的家族,把元龙仙帝还活着,人在巫疆的大秘密踢爆。
他们这一路乔装潜行,遇到不少大胤探子,都是为了寻找秦紫胤而来。
秦紫胤和秦佑安,势必难以共存。
白帝城中,隐约也有人察觉到异常,蠢蠢欲动,各种龃龉心思一触即发。
秦佑安需要面对的第一件麻烦事,便是解释他的箬衣剑为何消失不见。
杜小草心中叹息,先一步下楼,见到白袍老者还在井边坐着,他的傻徒弟在一边陪着,哈欠连天,一脸欠扁。
老者见到杜小草出来,满脸堆笑地凑上来:“刚才闲来无事,我为姑娘占卜了一卦,上上大吉,绝不会重蹈昔年的覆辙!”
“多谢了。”
杜小草随手扔过去一粒金豆子,惊讶于当年胆小嘴笨的小树精,为何千年一过,变得这么厚脸皮。
眼见杜小草不理他,他还急了,捻须追上来,皱眉道:“老朽的话还没说完,姑娘别急着走哇,姑娘福缘深厚,身份显赫,万万人不及,但也要切忌招摇,须知世道人心难测,贪婪之人遍地皆是,这巫疆瘴疠之地,何苦耽搁时间在此地?不如早早返回……”
杜小草停下脚步,正色看着白袍老者:“我若是不走呢,待要如何?”
白袍老者吓得后撤两步,生怕一个不慎,被杜小草给拍死了。
“姑娘,老朽所说皆是肺腑之言,人世几百年,虽然不能苍海沧田,也是物是人非,人心易变,姑娘何必多做纠缠?放眼天下,本事大的人多得很,不止姑娘一人独美,巫疆之地,于姑娘而言,就是一处不值得之地……”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不劳你费心了。”
“姑娘切莫大意!老朽扎根在此万年之久,刚记事时,这隘口是荒凉峭壁,杳无人烟,之后就人烟鼎盛,然后一夜之间夷为平地,后来又鼎盛,如是再三,经过了乱葬岗之变,才有了今日的繁华,姑娘,老朽说这些,不是吓唬谁,是肺腑之言,姑娘是难得的善心人,不该折在这里。”
言下之意,巫疆自有巫疆福,别掺和,麻溜地走。
杜小草沉默了片刻,,问老者:“昔年若吾仙君身陷东凫山,巫疆十二天巫倾巢而出,前往营救,你怎么看?”
“看什么看啊,只要不瞎都晓得是个圈套,十二天巫那样的人,还犯蠢栽进去,真是……笨啊!”
老者边说边斜睨杜小草,弦外之音聒耳,气得杜小草扯住他的耳朵,拖行了几丈远才松手。
老者脾气也倔,梗着脖子嚷嚷:
“姑娘别太自负了,巫疆之大,浩无边际,并非眼前所见就是全部,姑娘来沙泽一趟已经是冒险,听我老人家的劝,走了就别再回来,真遇上来历不明的狠辣之辈,姑娘未必能稳占上风,天宽地大,何必狭路相逢?竹高千丈,就不能节外生枝!”
杜小草笑容嫣然:“多谢老人家提点,我记下了。”
又等了片刻,秦紫胤也出来了,衣衫和容颜都换了,哪怕方才那些贵公子就在他旁边,愣是没认出来。
杜小草顶着“菰巫族长”的名头,脸上戴了面具,倒也没谁看的清楚。
以防万一,她布下遮蔽符阵,重新该换了衣衫容貌,再出来时,焕然一新,是个渔家少女模样,跟秦紫胤的樵夫装扮相映成趣。
途径城门口,瞥见天蚕部一行人,骑着骏马急速出城,雪姬戴着幕漓,一脸丧气。
杜小草还听到她隐约咒骂,骂她这个菰巫族长阴魂不散,这么快就追上来,害得她吃不香睡不稳,连夜赶路。
杜小草哂笑一声,继续跟在他们身后,离开了这座繁华的隘口。
刚走了不到二三里,身后又追出来一行人,为首的正是唐氏旁支的公子。
知晓元龙仙帝还活着,还拿回了箬衣剑的秘密之后,巫疆他们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当即返回白帝城。
杜小草苦笑一声,撒手不管。
秦紫胤的拗脾气,真是千年不曾变。
天蚕部一行人,为了避开“菰巫族长”,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专门挑山径小路,有雪姬跟着,倒也不怕山精野怪捣乱。
浩瀚沙泽渐渐消失远去,道路两旁多了青绿碧色,哪怕是深秋时节,巫疆的风景依然美不胜收。
今日经过的山峦,多溪涧叠瀑,多灵花异草,还有一种罕见的野蚕,天蚕寮首发现之后,让所有族人出动捕捉。
“要活的,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