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不明白邋遢老头的暗指,邋遢老头也不解释,任由她猜去。
黑岬直觉与青行身边忽然出现的女子有关,待到青行收拾了挑衅垂涎的恶少,领着人进来,且挑了他们旁隔壁雅间用膳时,他这份猜测愈发笃定。
“帝姬,这少女应该也是火系禽鸟,只是眉心没有灵纹,多了一颗美人痣。”
邋遢老头呵呵:“那不是美人痣,是灵种,这女子的资质出类拔萃,这个道理帝姬应该懂。”
杜小草点点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眉心也有这么一颗红痣,长到十几万岁才渐渐消失,幻化成灵纹,当时我祖父就很开心。”
“所以,这少女资质十分的好,年龄十分的小?”洛风精准地总结,看不出少女哪儿有凶戾之气,弱柳扶风一般温驯乖巧,居然暗中算计青行这样的凶徒?
青行不管是淳朴还是雅致,两张面皮都是敷衍人,坏事做尽,仗着十方荒域的势力肆意妄为,偏还有一个极好的名声,但凡识破他真面目的,都被他屠戮殆尽,没有人知晓他是宵小,他就成了传说中的君子。
邋遢老头敲了他一个随扈的闷棍,把人拖到犄角旮旯里搜魂,搜出的结果让人瞠目,让杜小草对青行的凶戾充分认识。
在山道上劫掳小妖部的男女,杀鸡一样杀了泄愤,容貌姣好的留下泄欲,发泄完了还要再把人家杀了。
毁尸灭迹之后,偏又途径那个小妖部,被人家看破行踪,又暴起屠戮。
杜小草气闷郁闷,“那族长太冒失了,佯装一无所知,说不定还能躲过一劫。”
“话是如此说,但青行宰杀的那些小辈,都是火鸾妖部的精华,岂能坐视他们这么死去?”邋遢老头语气同情,让杜小草设身处地,换了是云澜妖部遇到这样的祸事,她能否“不冒失”?
“那青行只是去而复返,帝姬就气得不行,若是他屠了半个云澜妖部再回来,帝姬又当如何?”
杜小草哑然,凡事知易行难,她办不到的事情,如何苛责那火鸾族长?
真要说起来,这火鸾一族是替她云澜一族挡了灾,青行之所以痛下杀手,就是因为在云澜吃了瘪,偏这火鸾的族徽又有几分神似云澜族。
知道了这桩事,再来猜度青行身边少女的身份,只能是屠戮后的幸存者,想不通的是她怎么能面对仇敌坦然自若?
“没有自若啊,她在隐忍报仇,青行已经中招了。”邋遢老头幸灾乐祸。
洛风却谨慎得很,问他:“前辈确定青行没救了?万一他有灵药——”
“十方荒域确实盛产灵草,给他一年半载也能炼出解毒的灵丹,可惜啊,时间来不及,他就算立刻返回十方荒域,也不能在毒发之前赶回家中。”
事实证明,邋遢老头是对的,短短三天过去,青行的容色就有了纰漏,眼底发青,腿脚也不那么便利了,佝偻着腰背,像个行将就木的老朽,修为也受到反噬,改换容颜这么小的术法都无力支撑,暴露出了真容,不得已佩戴上面具遮掩。
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自己“纵欲过度”导致,一脚踹飞了火鸾族女,戒了两天色,还吃下了滋补的丹药,晦暗之状态却没有好转,他本是精明过头,稍一琢磨,就明白自己中了暗算,且这暗算跟火鸾妖部有关,那些人在他痛下杀手的时候,暗中给他致命一击。
他把小洞天中藏匿的火鸾族人全都揪出来,挨个毒打拷问,一多半族人视死如归,总有几个怂包怕死,揭发了火鸾族长女儿胸口灵纹和眉心红痣的秘密。
青行因为火鸾族女婀娜风流,几日里沉溺其中,或主动或被引诱着舔抵这两处,中了火毒。
火鸾族长之女眉心的美人痣,并非杜小草以为的“天赋异禀”,而是胎毒,处置得当得话是一桩大机缘,处置不当就是催命符,首先毒毙了宿主。
火鸾族曾经是沙漠中数一数二的大妖部,有秘法流传下来处置这种事情,具体的办法就是把眉心的美人痣炼化到胸口的灵纹上,抽丝剥茧,水滴石穿,是天长日久的水磨工夫,偏这青行杀人如麻,又色迷心窍,中了招。
青行拷打火鸾族长之女,逼问她破解之法,好好一个美人儿,半个时辰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动手之前就明了的结果,也不求饶,看着青行的目光犹如看死人一般:“黄泉路上有你同行,值得了!”
她骂得咬牙切齿,恨得青行暴躁抓狂,老供奉制止了他,让他坐下来平稳气息:“公子你越是暴躁,体内的剧毒越快流转全身,当务之急不是拷问这贱婢,是想出破解的法子……”
青行不听,抡起蟒鞭待要再打火鸾族长之女,鞭子还没落下,就被人揪住了,邋遢老头凭空现身,咋舌奚落青行:“辣手摧花,非君子之道,你们十方荒域是女人当家的地方,没教教你怎么善待女子?”
青行羞恼,认定他这番折磨与邋遢老头有关:“是你干的?!”
“别瞎说话,这事跟老人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是你在山道上胡乱杀人害人,还追到人家妖部去斩草除根,真要杀得鸡犬不留也就罢了,偏还色令智昏,留下了族长的女儿陪在身边,但凡你有八岁孩童的脑子,都不该干出这样的蠢事……”
邋遢老头喋喋讥诮,气得青行面色铁青,确实是他好色轻敌导致的恶果,他没想到火鸾族女这么棘手,居然能在惑心蛊下安然无恙,还反过来给他投毒!
若是一般的毒,他随手就破解了,这种来自西荒大漠的火毒,他摸不着头绪,就算有些头绪,时间上也等不及。
邋遢老头是不可能帮他的,赶过来的目的,是要救走火鸾族长的女儿,免得她香消玉损在青行手中。
青行岂肯放她离开?他活命的一线机会都系在她身上,是他眼前唯一能抓住的突破口。
邋遢老头不搭理他,一脚踹翻冲上前阻拦的老供奉,救了女子,待要遁走的时候,虚空一阵涟漪震颤,隐约还有轰隆隆的坍塌声传来,眼前黑茫茫一片,惊得邋遢老头原地跃起,生怕被这黑芒卷进去,两个扈从避之不迭,直接融成黑点消散虚空。
小镇隆隆,一如之前那般地动山摇,防护符阵勉强支撑了片刻,轰然坍塌,躲过了黑伞劫的百姓,这一次在劫难逃!
有高手在极远处撕裂虚空,强行施展遁术赶来此地,破坏了此地的空间构成,灵汐紊乱,星河倒卷,声势浩大得让人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