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在暗处看着,没有贸然出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师徒见色起意,并不稀奇,关键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他们怎么敢色迷心窍?
凶煞恶灵被灭杀了,夺走蛟砚和佛尘的人却没有抓到,极有可能在周围窥视,万一趁着他们师徒酣畅沉醉的时候,杀出来偷袭咋办?
从尘老一路上的表现看,不是色令智昏的那种蠢货。
杜小草认定这是个圈套,目的就是诱骗她出来,师徒俩馋这母女俩一路,一直按捺着没有下手,自然有他们不下手的理由,大约是想等到入了天萝城,借她们的身份,跟春巫、菰巫、天萝部攀上了关系,在暗中动手。
杜小草的出现,让他们提前暴露了色胚嘴脸。
杜小草对流云宗厌恶异常,打定主意今晚就制伏这对师徒。
月光之下,她陡然现出身形,笑容嫣然地奚落他们:
“当师父的老不羞,做徒弟的小不羞,合伙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比凶煞恶灵还可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尘老师徒就冲了出来,身上衣衫完整,没有任何欺辱女子的痕迹。
果然是骗局!
尘老阴恻恻地瞪着杜小草:“你跟这对菰巫是一伙的?!”
“差不多算是吧。”
尘老气笑:“日日打雁,反被雁啄了鸟。”
这一路上,他们都在演戏欺骗这对母女,原来她们也一样,表面上装得孤苦无依,背地里有高人庇护,还里应外合,抢了他的蛟砚和佛尘。
尘老内心戏丰富,认定菰巫母女早就跟杜小草有勾连,设局坑骗他们师徒俩。
杜小草也不辩解,指了指旁边的雪姬:“你们喜欢美貌女子,这头三尾狐的姿容还在她们母女之上,生性又淫荡,不会拒绝你们的求欢,又何必祸害不情不愿的良家妇人呢?”
三尾血狐虽然被打回了远行,为了活命,依然不忘搔首弄姿,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玉色眼睛,冲着尘老暗送秋波。
尘老嗤之以鼻:“这头淫狐常年与男人厮混,汲取男人气血修炼,还盯上了我那小徒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这么瞧不起她,还抓了她干嘛?直接打杀了便是。”
“好歹是一头有道行的漂亮狐狸,找个合适的地方,卖给鸾修坊的老鸨,能得一大笔银钱,打杀了她就只剩下一张皮毛。”
尘老说得市侩又无耻,跟杜小草从前见过的那些流云宗弟子大不相同,指着他头上的鱼尾冠诘问:
“从前在河东城,我也见过有人戴这种冠,自称是流云宗弟子。”
尘老听到“流云宗”三个字,面色大变,目光凶戾地瞪着杜小草:
“你究竟是谁?!”
“杀你的人。”
杜小草一句说出,红妆剑也飞出,绕着尘老的脖子打转。
那对母女心慌意乱,磨蹭了许久才重新穿好衣服,互相搀扶着走到回廊下。
挟持他们的小徒弟,已经被秦紫胤削掉了发髻和双腿,血流如注地瘫软在泥地里。
尘老看见爱徒遭此毒手,眼看没救了,便想弃了徒弟独自逃走。
杜小草岂会让他如愿?
一道赤色剑锋犀利闪过,尘老的一条腿也跌落在地。
他也是个狠人,趁着血色喷溅的一瞬间,遁地逃走。
整个人刚没入地下,就传来一声惨痛至极的嚎叫。
杜小草早就在四面八方暗藏数十柄火翎剑,绣花一样扎在尘老身上,逼得他不得不重回地面,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杜小草斫下他的左臂,从袖中取出一枚印章,用她不认识的文字刻了几个字,猜测是尘老的名讳尊号,内蕴空间,方圆百丈,颇为宽敞,堆满了他搜刮来的珍宝财物。
杜小草随意扫了一眼,数量虽多质量一般,没有特别值得关注的好东西,她取出那个刚刚淬炼好的凶煞之眼,扔给秦紫胤。
他的小酆都,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东西。
尘老和他徒弟头上的鱼尾冠,早早就被连着发髻一起削掉。
杜小草可是知道,这种发冠还是一件空间法宝,危急时刻,佩戴它的人可以遁入其中,龟缩保命。
当日在靠山龟船上,那个嚣张跋扈的流云宗弟子就是这么干的,有利也有弊,“利”是不必马上丧命,“弊”就是沦为冠中之鳖,只能被动等待宗门来救,
若是宗门不来救,或者救得不及时,下场都是个死。
杜小草留着他们的命,是想问出他们来巫疆的目的,可惜下手有些狠,让尘老师徒万念俱灰,一个咬舌寻死,奄奄一息,另一个疯癫了,发疯一般嘶吼咆哮。
秦紫胤恨他们歹毒,从小酆都中放出两头凶煞厉鬼,化为狰狞黑雾,裹住了这对作恶多端的师徒,无视他们的惨嚎求饶,生生让凶煞嚼吃了。
菰巫母女看着这血腥骇人的一幕,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强撑着没有晕厥过去。
杜小草冲着她们笑了笑:“别怕,死了的坏人有什么可怕的。”
闹了这么一场,天色已经微亮,早起的行人看到河面上空黑烟滚滚,剑芒吞吐,哀嚎求饶声聒耳,吓得踟躇不前,挤在一起嘀嘀咕咕。
尘老在河面上布下的分水符阵,随着主人的失去,已经摇摇欲坠,杜小草揪着雪姬本体的三条尾巴,邀着那母女俩一起离开:
“走吧,还要去城中找官老爷,跟他讨要捉妖的赏钱呢。”
少女嗯了一声,搀着母亲站起,临行前还瞥了一眼地上的两滩污血,神色黯然。
终于知晓了什么是“人心诡谲”,看似和蔼,看似纯挚,未必就是真的。
回到岸边,少女左盼右顾,问杜小草:“这位……姐姐,方才你那同伴呢?”
“他还有其它要紧事,先离开了,我陪你们返回城中。”
秦紫胤刚得了凶煞之眼,还有其他与小酆都契合的宝物,急着清点查看,不耐跟闲人聒噪。
少女信了杜小草的话,盯着她手中的三位血狐:“这头孽畜怎么处置?恩人你有所不知,她坏得很,想暗算我们,被那个尘老先一步识破了,没能得逞。”
雪姬不认得改换形貌后的杜小草,哀哀求饶:
“仙子饶命!我并非凶坏的恶狐狸,事先察觉到那对师徒不对劲,想跟上来看看怎么回事……”
“狡辩!你往人家小乞丐屁股上划刀子,还要害死我和我娘亲!”
“我以为你们跟那对师徒……是一伙的!那小乞丐,他们本来就是路边的野草,拿来当诱饵又有何妨?”
雪姬振振有词,满脸谄媚地巴结杜小草,“恩人留我一条性命,必定会重重报答恩人……”
杜小草就等她这句话呢,冲她伸出一只手。
雪姬很上道,秒懂这是在讨要好处,连忙从口中吐出一条小银鱼,拱手递给杜小草:“恩人,我所有的宝贝,全都在这儿了。”
杜小草仔细看了看,没找到她想要的那副画卷,微微蹙眉,直接命令她拿出来。
雪姬听到“画轴”,惊得面色惨白,相比这条小银鱼,那张画卷才是她的命根子!
她舍不得。
杜小草轻笑,催动红妆剑,佯装要砍掉她一根狐尾。
雪姬惊恐,恨恨吐出了画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