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人微道理轻

从云端摔到深渊是什么滋味,恰如此刻!杜小草整个人都急晕了,忙不迭地靠到邋遢老头身边,缠着他追问详情:“我祖父都破镜成妖祖了,怎么还会失踪?”

“妖祖怎么就不能失踪,远的不说,就说这六爻城中,葫芦妖祖哪儿去了?俞襄还被淬炼成人偶了呢,妖祖也有对手,碰上了就就得认栽。”

杜小草不肯认栽,葫芦妖祖是被不正经师徒掳走的,邋遢老头此刻提及,是暗示自己,祖父的失踪跟那对该死的师徒有关系?

面对她狐疑焦灼的目光,邋遢老头再度装死:“别看我,我就听到了这么个消息,谁干的不知道,问我也是不知道。”

杜小草要暴走急眼,被黑岬按住了,替他追问邋遢老头:“前辈从何处听说这个消息?”

“我老人家自有门道,你们道行太低,够不上这个圈子。”

“那按照您老人家的猜测,云澜老祖会不会有凶险,有没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暂时没有,被关起来了是肯定的,谁让他倒霉,遇到一个喜欢养鸟的世外高人,那高人见了他,觉得十分有缘,一拂尘把他打回原形,塞进鸟笼子四处溜达,一时半刻的,云澜老祖只能跟着他当鸟了。”

杜小草气疯了:“我祖父不是鸟!”

“不是鸟是什么,你们云澜一族全都是鸟,还是羽毛挺漂亮的那种仙鸟,拎在笼子里十分有面子。”邋遢老头对杜小草的否认十分不屑,“你祖父就比你识相,知道打不过,就乖乖装鸟,主人投喂什么吃什么,让什么时候叫几声就叫几声,乖得很呢,换了你这种不懂事只懂得炸毛的小小鸟,早就没命了。”

“……”

杜小草犟不过邋遢老头,气鼓鼓坐在旁边生闷气,气到日落西山,该准备晚膳了,邋遢老头的桃符终于做好了,一对大的悬挂到大门上,还有一对小的,交给慕三和杜小草一人一个,挂在腰间。

慕三紧张起来:“前辈,有人想要暗算我?”

“有备无患嘛,你现在跟魔剑合为一体,是正道人士眼中的邪魔外道,坎山宗的悬赏越来越高,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们肯定会一拨一拨涌过来,你挂上这桃符,那些老家伙就不敢拉下脸面来赚这种黑心钱,怕我再给他赚回去。”

“多谢前辈庇护,前辈的恩德比山高比海深,来日我一定——”

慕三感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邋遢老头施了噤口咒,自己倒背着手走出门去,快要迈过门槛的时候不忘回头告诉黑岬:“晚膳做得清淡一些,吃蒸菜,不要烧烤,不要油腻腻的,我老人家胃口不太好,难消化。”

黑岬殷勤答应。

慕三和小伙计一起帮着他,蒸了一头乳猪,一头青羊,内里塞满了灵花灵草,清香扑鼻,洛风都被吸引了,他这些天忙着照顾梅花精魅,一再央求邋遢老头出手,总算稳住了她的道行,慢慢调养,一年半载就能恢复。

洛风冤有头债有主,私底下把金发男子的脸画下来,发誓将来一定要宰了他报复。

杜小草十分不看好,金发男子或许能杀,金发男子的师尊,一看就是硬茬子,他让洛风动手之前,先跟邋遢老头过过招,确定能把邋遢老头干趴下之后,再去想报仇雪恨的事,否则就是给人家送菜。

“都是护短而已,你护着梅雨,金毛男子的师尊护着他——”

杜小草说得轻描淡写,洛风不服气:“是那金毛不分青红皂白,先伤了梅雨!他那师尊十分不分!”

“那咱换一下思路,若是梅雨一时顽皮,不分青红皂白伤了旁人,旁人的师尊找过来,要打杀了梅雨,你会不会袖手旁观,让梅雨为她的错事付出代价?”

“我会让梅雨道歉,替梅雨赔偿对方的损失,直到对方满意为止。”

“金毛的师尊也给了你赔偿,说穿了都是以势压人,可惜你现在的势力不如金毛那边。”杜小草拿起一枚灵果啃吃,把一腔愤懑都转移到奚落洛风身上,洛风却当真了,闷头思忖半天。

他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正怼上邋遢老头的丑脸,惊得一个趔趄,差点从石凳上滑下来,“前辈,干嘛一声不响吓人啊?”

“我不是吓你,是救你,方才要不是我赶回来的及时,你已经死了。”

洛风莫名其妙,他一直呆在蜃楼,防护阵还开着,谁能杀了他?

心念急转,他领悟了邋遢老头的暗示,愤懑不满:“他们师徒做了亏心事,还要反杀受害者扫除后患?!”

“当然喽,你以为呢?”邋遢老头端坐石桌旁,独自享用慕三和黑岬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准备好的晚膳,蒸羊蒸乳猪,肉质鲜美可口,半只羊下肚,他才腾出舌头继续教训洛风:“小子,形势比人强懂不懂?人生来就三六九等懂不懂?那金毛小子命好,拜了一个好师父,这辈子注定飞黄腾达前途无量,你想让他低头给梅雨认错,门都没有,他那师尊晓得自家弟子什么秉性,为了以防万一,最好的办法就是趁你还没气候之前,一巴掌拍死了,顺便再把梅雨给掳走,交给她那纨绔徒弟摆布——”

洛风气得目眦俱裂:“天道何在?!公道何在?!”

“天道在天上,公道在人心,但你既不是活在天上,也不是活在人心上,活在这污浊的世道里,不懂事就要死得早,你若是个十足的废物,人家也懒得对付你,偏你还有那么点根基,有那么点气运,万一真成了气候,就难办了。”

洛风无力,无语。

慕三气得不轻,刚要开口唾骂,噤口咒上身,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小子,你现在是魔道妖孽,打死你是替天行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别掺和。”邋遢老头吃饱了蒸肉,拿出酒葫芦猛灌了几口,得意洋洋地扫了一圈身边的年轻人,“你们越是懊丧,我老人家越是开心,我就不明白了,表面功夫就那么难做嘛,想我老人家当年若如你们这般任性,早就尸骨无存,哪里还会有今天?”

“人心迥异,前辈有前辈的道,我们有我们路,道不同不相为谋!”

杜小草说得铿锵有力,邋遢老头却像没听到一样,夸张地打了个哈欠,倚着梅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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